第二百三十五章 浪子回頭,村中樂曲(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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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記下,但卻並未放在心上,伶仃大醉之後,那什麼雙結如意釵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可饒是如此,她還念著自己好一口酒,她本該是極厭惡那酒才對,老頭想至此處已是淚如雨下,都說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又怎知人去樓空,有心無力,悔之晚矣。
老頭來到集市,聞著那四處飄來的酒香不停砸吧著嘴巴,可他跑過的卻是一個又一個賣著首飾的攤位。
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裡並沒有什麼雙結如意釵,他跑遍了整個集市也沒有。
他氣喘吁吁的時候,看到了一枚樸素至極的釵,其上仿冒的珍珠勾勒出心的形狀。
老頭用全部的糧食換了這一枚釵,掉頭狂奔。
老嫗等在村口,看著老頭興奮地招手,她想快些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因為她喜他之所喜。
等到走到近前,那老頭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老嫗只是不解之際,那老頭才顫顫巍巍把手開啟。
一枚隨著老頭的經常而不安的釵子就這麼突兀出現在老嫗面前,那仿冒的珍珠閃耀著明晃晃的光芒。
老嫗頓時有些呆滯,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老頭看到她的樣子自責極了,怯怯道:「這...這珍珠是假的」。
此話一出,老嫗再也控制不住,其聲音響徹天地,其淚水連綿不絕,只有她知道,這世上再沒有比這顆仿冒珍珠勾勒出的心還要真摯的心了。
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擁抱在一起,老頭只是哽咽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看來二者我都做到了」。
阿青自然不知道二人的故事,他只是覺得老嫗頭上的珍珠白玉釵耀眼極了,將那滿頭的銀髮都壓了下去。
阿青先給老人盛上酒,只見老頭的手開始禁不住顫抖起來,兩位老人雙目相接,無語淚自流,二人不約而同將頭邁了過去,阿青給自己倒滿酒再抬頭時,二人已恢復正常,只是李大爺的手卻依然是不停顫抖著,直到他好幾個輪迴的呼吸吐納,方才鎮定下來。
阿青大感費解,那老頭這才主動說道:「倒讓小友見笑了,實不相瞞,家中窘迫,老頭子我已近兩年未曾飲酒了」。
阿青聞之只覺坐立不安,今天他算是見到了,原來這世上還有許多比舍離村要窮的多的地方。
就算是他,想的是要去看看這
天風城、機關城,去見一見大世面,可一個個光鮮亮麗的城池背後究竟又藏了多少這樣落魄的村落。
老頭子只是想解釋一番,也沒曾想這阿青竟有如此多的思慮,直到那老頭子已端著酒碗碰了過來,阿青這才如夢初醒。
老頭子頗為挑釁地看了看阿青,想當年,他縱橫酒場無人能敵,如今重新端起酒碗,曾經的熱血再度翻湧。
阿青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自然也不能認慫,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字:「幹」。
二人相視一笑,便各展身手,老頭子技藝生疏,自然是慢了幾分,等到二人都飲完碗中酒時,再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饒是當年,也難遇如此爽快之人,沒想到已逾花甲,反倒是碰上了如此一個合胃口的人。
這老頭得意剛沒多久,老嫗便佯怒道:「這不請人先吃菜,是有什麼規矩由頭麼」。
老頭這才撓撓頭,示意阿青動筷,這一動筷不要緊,阿青夾了一坨那看上去金晃晃的小米,那一入口軟糯清香,真叫人慾罷不能。
阿青不知覺間一連遞出數十筷,不知不覺間,那一盤已被阿青消滅殆盡,直到他下筷那盤中再無一物之時,他這才尷尬抬頭看向老兩口,可兩人只看著他一臉笑意。
那大爺趁機端起酒碗,激動道:「小友定非尋常人物,就單說這酒便非凡物,饒是老夫當年,也未曾飲過如此佳釀,清香純正,醇甜柔和,自然諧調,餘味爽淨,飲後只覺有一陣清風襲來,當真是令人回味無窮,此生能飲如此佳釀,倒也不枉來這人世走一遭了」。
阿青趕忙盛滿酒,也未正面回答大爺所問:「這一碗敬二老身體康泰,松鶴延年」。
二人再戰在一塊,不知幾碗下肚,老頭此刻已然有些飄飄然,老頭年輕之時恐怕也不是阿青的對手,如今年邁,再不負當年之勇。自然便落了下風。
酒至半酣,那便是極美妙的境界,其中之滋味,也只有那酒中的諸位方能細細體會了。
老頭緩緩站起身,動作頗有章法,一板一眼唱了起來。
阿青曾獲古譜,其上便記載有諸多古戲曲,如今聽老頭唱來,自然是興致高漲。
「湖山畔,湖山畔,雲蒸霞煥,雕欄外,雕欄外,紅翻翠騈,惹下蜂愁蝶戀,三生石上緣,非因夢幻,一枕華胥雨下遽然。」
阿青呆呆看痴了,怎料到大爺還有如此一手絕活,那大爺聲音哀婉,娓娓道來,阿青不禁便沉浸其中。
阿青當下受了感染,趁著酒勁,取出二十四橋明月夜,竟給大爺奏起樂來。
那一夜,有曲聲婉轉,有簫聲清明,落魄村中,吹來一股滌盪百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