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別落魄,向忘川(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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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都許久沒有那麼開心過,沉浸在那短暫的美妙中不可自拔,直到老頭逞強再飲下一碗,便再堅持不住,在阿青的攙扶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那嘴邊仍有古曲餘韻傳來:
「夢迴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老嫗這才有些感激看向阿青道:「老頭子已不知有多久沒像這般開心過了,倒是託了小子你的福,方才能再聽這一曲《牡丹亭》」。
阿青雖有些許醉意,整個人卻清醒得很,這才有些費解道:「奶奶,我觀這落魄村也都是些良田沃土,怎地會如此落魄清貧,說起這忘川郡守,傳言也是寬以待民之人,想必這個中稅賦,也不苛刻,如何是現在這般境況」。
阿青說完,老嫗這才嘆道:「你說啥,這若是郡守,又怎麼會關心這犄角旮旯的小事,甭說他是不是寬以待民之人,就算他是,他處在那個位置,住在城裡,那就是城裡人的郡守,而不是普通老百姓的郡守,再說了,只要餓不死,不鬧事那便是一片太平,誰又怎會關心你百姓的死活,你既有此問,想必定是不知,這前前後後要是算起來,這稅糧足足五成,這也怨不得他們賺些黑心錢,實在是餓怕了,早些年間,這落魄村的風氣還不至於如此,可如今嘛,這其中是非老婆子我是看不清了,再者,這地方偏遠,甭說是忘川郡守,就是這別雲城主也沒放在心上,他們只管收上糧便是,那有流匪侵襲的時候,一個官兵的影你都甭想看見」。
阿青聞言這渾身一震,顯然不敢相信耳中所聞,這稅糧五成,簡直是為所未聞。「什麼,稅糧五成?」
阿青像是傻了一般驚歎道,若是稅五成,再被流匪搶上糧食兩三成,能活下來便也是奇蹟了。
阿青再想起那群人的冷漠,只覺得更加寒冷了幾分,如若那群人只是為了活下去,那這也未免太悲涼了些。
而他們沒有將他們洗劫一空,想必也不是什麼善心,無非只是想讓他們活下去,被奴役而已。
阿青感覺難受極了,這落魄村分明是一個豬圈,而這村民們不就是被圈養的豬狗麼?
阿青震驚了,他自以為亦見過諸多險惡,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人心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可正因為如此,他越發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他不免緊了緊手中的拳頭,有些忐忑問道:
「奶奶可聽過那西邊的無妄城,據說分田地房屋,自是一片新的氣象」。
只見老嫗搖了搖頭:「年輕人,這天下哪有白白掉下來的餡餅,老嫗雖不知具體為何,但如此行為背後不知又藏著怎樣的壞心眼呢,再者,我們若是妄動,不說別的,便是這周遭的流匪第一個便不同意,那前不久,奔無妄城去的那幾家,還沒走出五里路,便叫流匪殺了個片甲不留,就連這屍體也沒人敢收,活生生被鳥獸所食,這死無全屍,亦無葬身之地,該是何等淒涼,你說這還有誰再敢往無妄城去」?
阿青一聽,更是坐不住了,沒想到,這此地的流匪竟然如此猖獗,阿青本來就恨極了流匪,這舍離村以前沒少受到流匪的侵襲,諸多鄉親更是死在他們手裡,所以阿青入主無妄城之後,頭一件事便是肅清無妄城境內的流匪,像這等窮兇極惡的,自然是格殺勿論。
阿青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不知該如何作答,對戰勝夏江的慾望更加迫切了幾分,只有趕走了夏江,才能和鳳棲梧好好坐下來談一談。
老嫗緩緩站了起來,嘆道:「所以說到底也怪我們,斷人生路,這不就是害人性命麼,你自以為是清高是你的自由,可你怎麼也不能妨礙別人活下去吧,所以你說,他們恨我們不也是理所當然麼」。
阿青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駁,這個中對錯看來也並不如表面看
上去那麼簡單,見阿青若有所思的樣子,老嫗這才笑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再說了各有各的活法,多思無益,今晚且睡個好覺去,莫要多慮了」。
說完便領著阿青來到一個房間,雖是簡陋,卻是一應俱全,阿青雖多有思慮,但這許久卻是也未曾好好睡上一覺,剛好這酒勁也有些上頭,便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那一覺格外香甜,可天剛矇矇亮,阿青還是準時爬了起來,讓他意外的是,老兩口竟然比他還早些。
「好小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正在收拾傢伙事的李大爺率先開口道。篳趣閣
阿青現下還有要事,自然也不敢過多逗留,再說,自己多待一會兒,那便給老頭多添一份負擔,便接過話茬道:
「現下還有些急事在身,不敢怠慢,還多謝二老收留,此刻晚輩便先告辭了,大爺與我也算是同道中人,這壺酒還望大爺莫要推辭」。
大爺這才轉過看看王奶奶,見他點了點頭,方才欣然收下。
阿青之所以如此,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他自是可以留下銀兩,但是二老如此待他,若真如此為之,反倒是辜負了二老的一份美意,倒反而破壞了這一份美好。
阿青語罷便欲轉身,那王奶奶趕忙叫住了他,那伸手遞過來的不知是什麼時候烙的餅,其上還有熱氣翻騰,阿青特意瞟了一眼鍋裡,那三張餅全在自己手裡了,阿青鼻子一酸,一時之間有些哽咽,那老嫗只是緩緩說道:「孩子,下次方便了再過來,奶奶再給你蒸小米」。
阿青聞言,衝二老再是一拜,便趕忙轉頭,原是已淚流不止,阿青揚長而去,背後只傳來老頭的吆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