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這麼一來原本孤單的張紅巖身邊竟然開始有人了,一些孩子主動接近張紅巖不說,還有人給他糖吃、衝他笑。

張紅巖在心裡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賤!”以後,接受了這份友善,可實際上,心裡始終對這個孩子設防。

慢慢的,張紅巖身邊的人越聚越多,他開始能混著錢了。

多可笑啊?

駝著背滿臉笑意的張紅巖就是被人欺負的那個,拎起刀來拿人不當人的張紅巖反倒活的風生水起,這個道理,張紅巖直到小小年紀就成為孩子頭也想不明白。

馬軍長聽到這兒,語重心長的問了句:“老許啊,你說的這個,是張紅巖?”

許銳鋒點了點頭:“如假包換,頭些年張紅巖的師父路過北滿的時候,老鷂鷹請人家喝酒,這些嗑都是在酒桌上嘮的。當時我不在,但老鷂鷹不會對我撒謊。”

“那我怎麼聽著你說的這些,像是咱們這個國家啊?”

馬軍長坐在山林中伸出食指向外一比劃:“瞧見這個國家沒有?從古至今,想的就是建長城抵禦外敵,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咱可沒出過家門主動欺負人家一回。結果呢?匈奴、西夏、金、元、清,叫個番邦就敢入侵,是個崛起的民族就得先過來咬上一口。再看看英國,遠遠佔據著島嶼,看誰要強大了就過去揍人家一頓……”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合著這跟什麼仁義禮智信全無聯絡,比的就是誰更壞,誰更敢下手啊。”

許銳鋒被老馬的搞怪表情給逗笑了,說了一句:“笑談,都是笑談。”

“別笑談啊。”

馬軍長伸手接過一盒小戰士遞過來的吃食,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遞給了許銳鋒說道:“咱都是老爺們,吐口唾沫是個釘,你一句笑談我知道剛才說的是真是假。”

許銳鋒反手把這東西遞給了身旁的四寶子,但餘光還是掃了一眼。

裝吃食的盒子,是綠色的日軍罐頭,上邊還印有白色的日文。罐頭裡裝的,應該是日本罐頭和苞米麵糊糊煮成的粥,飯是拿頭盔做的,做好以後廢物利用,正好用這罐頭盒當飯碗了。至於其他戰士,那都是三五個人守著一個頭盔,撅將根樹枝當筷子,這個胡擼兩口給那個,那個吃兩口再傳給下一個,什麼時候吃空了,什時候再放回火上,繼續做。

四寶子不管那個,結果盒子兜著盒子邊就喝了起來,這頭,許銳鋒依然在和馬軍長交談著。

“我倒沒有糊弄馬軍長的意思,只是我們嘴裡的,都是江湖事,太小,你們眾位乾的都是大事,關乎國家,所以,我說這些事在眾位的耳朵裡,也就成了笑談了。”

“沒有,絕對沒有。”馬軍長趁著手底下人吃飯,坐在了許銳鋒正對面,伸手打兜裡摸出一盒日本煙,自己點著一根給許銳鋒遞過來說道:“你乾的事可不小啊,南京都出文兒了……”他一回頭,衝著老楚問道:“南京政府咋說的來著?”

老楚一點沒含糊,望著許銳鋒說道:“尚坤率領藍衣社成員捨命搏殺漢奸白建武,乃國之英豪,殞命日寇之手,實乃國之損失……”

“藍衣社成員?”

馬軍長壞笑著說道:“這麼說是為了簡便,實際上報紙上登的都有名字。”

許銳鋒瞪大了雙眼望了過去,在等待著,他等著這位馬軍長的下文……

“沒你。”

可如此簡短的兩個字,卻直接一腳將老許的靈魂踹到了谷底!

沒你~

那個夜晚,老許豁出自己的命吸引日軍給他們創造了生的機會,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名字?當時,他可是發過毒誓的!

老馬收斂了笑意,十分嚴肅的解釋道:“這也很好理解,你說南京政府真要把你寫到上邊去了,咋說啊?”

“國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培養出來的特工截殺白建武不成,最終被一個江湖豪俠把漢奸宰了?”

“還是說事情敗露之後,尚坤率領藍衣社眾人倉皇逃竄,讓北滿坐地炮給救了?”

“那圍繞在這幫人身旁的眾多商賈怎麼看他們?持續為他們提供幫助的海外華僑怎麼看他們?國際形勢又怎麼看他們?”

“那能有你麼?有你就沒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