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信不信邪也得挺著(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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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還會在老許節奏慢了以後說上一句:“趕緊著,等著睡覺呢。”來提醒。
“她現在安全麼?”
“她……”
許銳鋒剛想說上一句,繡娘卻補充道:“具體的什麼也別告訴我,我不知道明天天亮了以後自己還能不能撐住,就告訴我她現在是否安全就行。”
老許算了算時間:“現在可能已經離開東北了。”
呼。
繡娘總算放鬆了下來:“那我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突如其來的安靜最容易讓人被觸動,許銳鋒能從繡孃的言語中感受到那股單純的惦念不慘雜任何虛假,她甚至都沒有詢問自己其它問題的意思,就像是自己也不怎麼打算知道她的具體身份。
為了不讓氣氛就這麼尬住,許銳鋒問了一句:“你,還好嘛?”
繡娘隨口回應:“就那樣吧。”
在這份無所畏懼面前,許銳鋒想起的是自己剛剛進入地牢裡看到的那張臉,一張幾乎全腫起的臉,眼眶附近腫到了肉體透明的程度;還有那一根根手指,每一根都紫青著發黑。
老許想在記憶裡看清那雙手,可不管怎麼用力也看的不是很全面,因為他在發黑的手指上根本沒發現任何指甲。
“還想出去麼?”
面對著這個問題,繡娘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出不去了。”
這才是最可怕的,身為一個大老爺們你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什麼該聊,什麼不該聊。許銳鋒原本想問的是‘家裡還有什麼人’,可一想起於向前和尚坤說過的那句‘每一個情報人員被捕,就代表著背後的家庭淪陷’,這句話愣是不敢問了,生怕隔牆有耳讓小鬼子聽去了以後,再牽連什麼人。
只是,他沒想到招出來繡娘這麼一句,像是精心挑選的話語還是讓氣氛陷入到了低沉之中,老許莫名的有點自責。
“我的內臟受傷了,不知道是哪,每次受完刑回來趴在地上哪怕稍微涼一點,就會覺著五臟六腑刀扎一般的疼。”繡娘彷彿來了興致似得說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期盼什麼嘛?”
在這氛圍總算過去了的一瞬間,許銳鋒趕緊詢問:“什麼?”他生怕被察覺出任何端倪。
“最期盼著受完刑以後,小鬼子能直接把我扔到乾草墊子上,那渾身是傷還得自己往過爬的感覺,太難受了。”
哎呀……
老許現在都後悔搭話了。
好好的一個老爺們,剛強的如同鐵打一般,可在聽完這些話以後,心裡像是讓人用麻繩給繫上了,又勒挺、又扎挺。
“後悔了麼?”
“要是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你還會……”話說到一半許銳鋒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人家是玩理想的,和你這個半路出家的人不一樣。
沒想到,繡娘打斷他的時候,正好是他閉嘴的瞬間,兩句話銜接的恰到好處:“會。”
繡娘回應的一點都不牽強,那態度宛如在說你不管再問多少次,答案都一樣。
“早知道是今天這個結果,我一樣會抗日。”
“早知道結果比今天慘十倍,我依然會抗日。”
“就算是現在已經可以看見最後日本佔領了中國全境,徹底毀了這個國家,只要苟延殘喘的成為奴隸就能活下來,我還是會抗日。”
許銳鋒特別想知道這理想的力量究竟來自何方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日本人還在中國的土地上,因為我還活著。”
“那要是最終的結果真的是所有人都失敗了呢?”
繡娘在許銳鋒看不見的位置,露出了溫暖的笑意,只隔著 一道牆壁說道:“便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