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三樓很空曠,但也被逐漸趕來的黑衣所填滿。賈誠肅似是很熱,他扯開衣領,一對小眼都瞪的溜圓。長長的驢臉,細細的綠豆眼,偏偏綠豆還努力的大張,使得遠觀的楊小海“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立時便察覺到了不妥,忙彎下腰躲避。幾個注意力不集中的黑衣看了一眼,見沒人便迅速拉回了視線。

閆冰並沒有因賈誠肅明顯的情緒而有所動搖,他依舊緩緩的,凝聲指責道:“電梯查了嗎?但凡你有點責任心,都不能犯這麼低階的錯誤!幹多少年黑衣了?歲數都活狗身上了?”

“你罵誰呢?”賈誠肅跨出一大步,幾乎抵在了閆冰面前。

“想幹什麼?要造反?一點紀律性都不講了嗎”閆冰抬高了聲調,不答反問。

“紀律?哈!你和我說紀律?”

賈誠肅手指一甩,指著鐵阮南吼:“他是你的種?憑什麼就他不出外勤?好,就算我查的粗了點,可從上到下的樓層電梯又有誰他喵的查了?外勤的活,愛他瞄誰去誰去,誰也別想陰我!”

賈誠肅呼的轉身,向遠處便走。閆冰大喝:“站住!”賈誠肅停下了,卻沒轉回身。冷冰冰的說道:“閆經理,做人心眼不能太歪咯。辦公室的蓋子,扣的可沒想象中那麼嚴!”說完,大步向遠處走去。這次,閆冰沒吭聲。

楊小海瞅瞅閆冰,再看看遠去的賈誠肅,心裡合計:資訊量有點大啊,整天義正詞嚴的閆經理,似乎屁股底下也不乾淨。不過這些事情與我無關,煩心事夠多的了,睡醒了再合計。想到這,楊小海便貼著牆根向外出溜。

走了幾步就聽到閆冰不容拒絕的說道:“小鐵,你和李區長調查下,看看二樓的電梯間是否有封堵的必要和可能。至於樓上的紕漏,我會讓人查明並封死的。”

“別啊閆哥,你……你看我哪是出外勤的料啊!給您端茶倒水都幹不好呢,您……您可別對我有啥期待!”

鐵阮南那特有的嗓音迴盪在房中,勾的楊小海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漫遊起來。這哥們或許是天生的吧,怎麼說話的腔調就不能陽剛點呢?

“外勤任務你一次都沒出,難怪小賈有情緒。下去轉轉都不敢?連女同志都不如?”

稍一停頓,閆冰又道:“行了,也怪我平時太照顧你,就這麼定了吧!李區長,李區長呢?我剛看見他了。”

本已出溜到門邊的楊小海登時不動了。他向身後的閆冰揮揮手,淺笑著道:“呦,閆經理。早!”

此時已近傍晚,但閆冰卻毫不在意。他透過層層人群,向楊小海下達了任務:“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吧?你和小鐵現在去看看。抓緊時間,天黑前務必向我彙報。”

“閆哥……”鐵阮南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卻又激得楊小海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這是命令。”閆冰一繃臉,鐵阮南登時不吱聲了。

簡單收拾一番,兩人穿過了桌椅構建的“屏障”。雖說樓下人滿為患,但有這麼一層脆弱的,僅有半米厚的障礙,卻給了眾人很大的安全感。如果要他們赤裸裸的和一樓的感染者正面相對,相信很多人連覺都睡不著吧?

楊小海一身輕鬆的站在樓梯上,回頭看了看同樣一身輕鬆的鐵阮南。混到如今,楊小海出外勤已經不需要準備什麼了,而鐵阮南則是壓根不知道準備什麼好。想著王小娜都能安然無恙的轉悠一圈,楊小海也就沒多浪費吐沫。

等鐵阮南到他身邊,隨後兩人並排向二樓走去。

越是靠近二樓,兩人的速度便越緩慢。楊小海故意落後鐵阮南半個身位。因為後者輕輕的顫抖著,就連腳步都是虛浮的。但楊小海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任憑鐵阮南龜速的緩行。

雖然慢,但終究還是站在了二樓。鐵阮南臉色刷白,眼神直勾勾的,彷彿一個提線木偶般轉過了一個轉角。瞬時,樓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大軍呈現在了眼前。任憑鐵阮南再怎麼構築心裡防禦,在冷酷的現實面前也被擊的粉碎。

他兩股戰戰,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喉結上下滾動間,驚呼聲就要衝破了喉嚨。冷不防一張大手從後面伸了過來,呼的一下將他的嘴捂了個嚴實。別說驚呼,連喘氣都費勁。鐵阮南彷彿被雷電擊中,他艱難的回頭,才看到是楊小海按住了他的嘴。

“噓…”楊小海輕輕的在鐵阮南耳邊吹風,眼光卻瞧向了一樓的大門。如沒記錯,這已經是楊小海第三次看向大門了。可每看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受。就比如現在吧,深秋的餘暉將所有東西的影子拉的老長。

“感染者”承接了日光的洗禮,那蒼白或是灰敗的臉也被晃的金光閃閃;猙獰的面容也柔和了些。站在十幾米高的二樓,楊小海能清楚的看到它們的表情,以及它們身上各種破敗的衣服。

“大半年了啊!”

望著那些明顯穿著冬季衣服的“感染者”,楊小海默默的感嘆著。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如此槽蛋的日子,竟已持續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