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子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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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希孝跪在毓德宮大殿上。
青紗帷帳內傳出嘉靖帝的聲音:“陸、朱兩位愛卿說你在鬧脾氣,躲在詔獄中不肯出來。今天怎麼跑到這永壽宮大殿上來了,莫不是來告狀訴冤來了?”
朱希孝叩首於地:“回皇上,臣沒在鬧脾氣,臣身負萬死之罪,呆在詔獄中舒服一點。”
“哦?你有何罪?”
朱希孝懇切的道:“臣聽看牢力士說,俞大猷俞總兵以縱敵逃竄的罪名被鎖拿進京了。皇上,俞總兵忠君愛國、驍勇善戰,他沒有縱寇。岑港之戰後,其實俞總兵活捉了毛海峰,他將人交給了臣。”
“什麼?”嘉靖帝一聲暴喝:“朱希孝你再說一遍。”
朱希孝竟跪直了身體,拱手侃侃而談:“皇上,倭寇每次發動劫掠,對我軍的防禦佈署幾乎如自家宅邸的護衛一般清楚。所劫掠的財貨更是可以輕易的兌換成他們所需要的物資,或運回東瀛,或就地補充軍需。因為,在東南各城鎮,到處都有倭寇的奸細、秘密據點和窩主。而我軍對倭寇的動向卻一無所知,對方隨便玩兒點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就弄得我軍將士疲於奔命,而人家早已劫掠完畢,瀟灑離開。所以,我們需要一個人,一個對倭寇甚為熟悉而且還願與我們合作的人……”
“夠了!”嘉靖“噌”的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將手中的銅磬和執槌扔出了青紗帷帳,銅磬砸中了朱希孝的肩膀,執槌彈濺出了老遠:“朱希孝你好大的膽子。”
朱希孝立即再次叩首於地:“皇上息怒!”
怒不可遏的嘉靖帝衝出了青紗帷帳:“朱希孝,你是覺得你成國公府的人個個都是銅頭鐵頸,朕的鍘刀砍不下你們腦袋,還是覺得朕昏聵到一個地步,不論你做了什麼,只要三兩句花言巧語,朕就會寬恕於你。”
朱希孝再次跪直了身體,竟不顧君臣禮儀,抬首直視嘉靖帝的眼睛:“皇上,臣知道近臣聯合邊將、私匿寇首是多大的罪名,所以,不敢將毛海峰之事告知家兄與指揮使大人。臣是在賭,唯一的籌碼就是皇上的英明仁德。岑港之戰,臣任監軍欽差時,曾親眼見過剛遭倭寇洗劫的村鎮是怎樣一副慘狀——滿地的血跡與狼籍,讓人彷彿可以聽到哀號與哭喊。臣曾乘船出海刺探敵情,親眼看見過那些被倭寇擄掠的百姓是何等悽慘。他們就像奴隸,不,像牲口一樣被驅遣、蹂躪,那些倭寇可以隨意拎起婦女姦汙,男人們若有維護、反抗之意,會立刻被丟入海中餵魚。天子之威嚴、雷霆萬鈞!成國公府上下不過百十來口人,可東南沿海城鎮的百姓卻有多少萬!”
朱希孝說著拾起地上的銅磬高舉過於頭頂:“:臣跪在這裡,只希望天子之怒可以全部發洩在臣身上。此事無關成國公府與錦衣衛,俞總兵更是無辜,他以為將毛海峰藏匿一事皇上知曉,他只是被臣給騙了。請皇上明察!”
嘉靖帝奪過銅磬狠狠的摔在地上,震耳響亮的金屬撞擊聲迴盪在大殿之上:“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飄杵,憑你一人之身,承得起嗎?”說罷全然不顧萬乘之尊的威儀,直接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良久,嘉靖帝才恢復了平日的冷峻與肅穆,朝殿外喊道:“來人!”
司禮監掌印李芳進殿叩首:“皇上有何吩咐?”
“傳朕旨意,五日後朕要親審俞大猷,在此期間定要將其好生照應。俞愛卿是我大明朝能夠馳騁沙場的鐵血將軍,縱敵案未查清之前,他若在詔獄中落下病根,無法再上馬殺敵,相關人等一律嚴懲。”
“遵旨。”
李芳退出大殿後,嘉靖帝目光深邃的盯著朱希孝:“既然你說我大明朝看不見的敵人比看得見的敵人更可怕,朕命你立即行動,去找出並全部消滅他們。朕會給陸炳下密旨,錦衣衛中的一切資源可隨你呼叫。你若再敢躲進詔獄裝蒜,或讓朕查出你是欺君,成國公府上百條人命會立即拋屍荒野。”
朱希孝叩首高呼:“臣領旨謝恩。”
朱希孝剛到承天門外的千步廊,迎面碰上了一臉焦灼的陸言淵。
朱希孝輕鬆的道:“皇上已經下旨,沒事了,你即刻去東廠接俞總兵。”
陸言淵躊躇半晌,終於為難的開口:“大哥,俞將軍現在在錦衣衛,被陳洪帶走的是……是李夏昕。”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