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希望領事能答應。”

“但說無妨。”

“我希望親自對付韓五爺,你不要多插手了,畢竟這是十笏行的份內事。”

“你能解決掉他最好,不過,我要提醒你,韓五爺接下來會借你殺張子房的事逼你卸任總掌櫃。”他意味深長地問他,“你,扛得住嗎?”

“這個不勞你費心了。”

“我不能不費心,我們的利益可是聯絡到一塊的,你若是敗了,也將意味著我的計劃落空了。”濱崎察覺到了汪直銘臉色愈加凝重了,便暫時鬆了口,“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和手段,如果汪君能度過眼前的劫數,我就不在插手十笏行的事,如果你辦不成,我只能親自動手了。”

打斷思緒回到現實,汪直銘已經下了黃包車,付給師傅幾角錢。他站在鐵柵欄門外,看著眼前這座燈火通明的二樓洋房,這裡便是他的家。這座洋房和他打理的瓷器店面一樣,都是從他父親汪大海那裡繼承下來的,兩輩人在裡面住了三十年了,比他年齡都大了。

他伸手按響了門鈴,等待廖媽開門。

廖媽小跑趕到門前,看到是汪直銘,立馬開啟了柵欄門。

藉著燈光,汪直銘注意到了她眼圈紅腫,她用手絹掩面,臃腫的身軀微微顫抖。看到廖媽如此傷心,他意識到妹妹汪閔君舊病復發了,情況危急,他顧不上來不及多問就急匆匆跑到了汪閔君的房門前,扣手敲了幾下,良久也聽不到回覆。他更著急了,顧不上那麼多,一腳踹開了門。

木門轟然倒下之時,他看到汪閔君躺在地板上,早已不省人事人。汪直銘的腦袋嗡嗡作響,但意識催促他一手摟住了她,焦急地呼喚;“小君,小君。”只是,她沒有醒來。

汪閔君的臉色慘白的如同白紙,看不到血色;她的嘴角噙著血絲,順著臉頰滴落在地板上。看著她這番模樣,汪直銘的心臟在滴血,不敢想象,剛才她受到了多麼大的折磨。但理智提醒他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必須馬上送她去醫院。汪直銘抱起她衝下了樓,對匆匆趕來的司機小五說;“快點備車,去醫院。”

“知道了,銘哥。”小五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去備車了。

幾分鐘後,三人一同奔赴上海市最好的醫院——共濟醫院。

一個小時後,共濟醫院的二樓急診室外的長廊中,汪直銘一臉焦慮,時不時把目光投向急診室的門。

小五也在,看著老闆憔悴的模樣他有些於心不忍,向護士要了一把杌凳勸說他坐回休息一下。汪直銘知道小五的好意,剛坐下一會兒又站了起身,汪閔君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他實在冷靜不下。

汪閔君是他從小寵愛呵護到大親妹妹,汪大海病危彌留之際將兩樣東西託付給了汪直銘,一個是十笏行,另外就是體弱多病的汪閔君。

他不敢辜負了父親所託,更不忍心看到妹妹受任何一絲委屈。

但是每次目睹她一次次咳血汪直銘的內心都在滴血,一旦她有個三長兩短,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誰是汪閔君的家屬?”急救室門開啟了,一位女醫生跑了出來,大聲喊道。

“我是。”汪直銘猛然起身,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的個頭不高不矮,身材並不算出眾,但生了一副姣好面孔,只是她不苟言笑,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汪直銘主動來到她身旁,焦急地催問道;“我妹妹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經過我們的努力搶救,汪小姐暫時脫離了危險。”情況本來很樂觀,但她的臉色卻很凝重,“但是,汪小姐的肺病已經很嚴重了,我們沒有足夠的把握治好她,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她的話像一把匕首,狠狠插進了汪直銘的心窩子。他怎不知小妹病入膏肓,尋遍名醫也無濟於事,只是他無法承受殘酷的事實而已。他看著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醫生,心裡的怨氣更大了。

“為什麼王院長不替我妹妹看病?”汪直銘上下打量著她,說,”我之前在醫院沒見過你,新來的吧?真是胡鬧,王院長他怎麼放心把我妹妹交給你。”

何苒苒受到了蔑視,自然不高興,拉下臉色說;“如果對我不滿意,請你和院長商量,批准我不再擔任汪閔君的主治醫生便好了,用不著在這裡陰陽怪氣。”她本想再懟幾句,回頭注意到院長匆匆趕來了,又活生生地把話咽回到了肚子裡。離開前,狠狠白了汪直銘一眼,嘟囔了一句“臭漢奸”。

汪直銘哭笑不得,看來,幾乎全上海的人都曉得他這位漢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