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太謙虛了。”濱崎一手提著水壺,將熱水倒入了茶壺中,剎那間,龍井的香味在整個房間四溢開來,“在上海的二爺中要數令尊和你的掌眼能力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東西上有沒有妖氣,一眼就瞅的出來。”他接著說,“今天請你來領事館做客,一來是品茗,另外還要拜託你幫我掌眼一件器物。”

濱崎狠拍了幾下手,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抬著件裹著黑布的器物上來,單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個不小的瓶子,扯開了黑布,黑布下是件五彩龍牡丹紋瓶!

這件五彩紋瓶高49.5厘米,整體特點是長頸、垂腹、圓足,瓶頸兩側貼飾獅耳;紋瓶通體以赤褐色勾勒輪廓,用釉下青花、紅、綠諸彩裝飾;瓶腹鏤雕的龍飛翔於祥雲間,構成紋瓶的主題紋樣,瓶口以及瓶頸環繪牡丹;看上去,簡直豔麗之極!

“怎麼樣?”

“這確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五彩瓶。”汪直銘圍繞著瓶子轉了一圈,目光在它身上離不開了,“如果我斷的不錯,這紋瓶定是明代萬曆年間官窯燒製的。”他接著說,“瓶子儲存的相當完整,不存在口磕、劃傷,也沒有復火的痕跡,實在是完美無缺;而且,瓶子上的紋飾相當精細亮眼,鏤雕部分巧奪天工;不瞞你說,它確實是明代五彩瓶中的稀世珍品,領事你算是撿漏了。”

“實不相瞞,在得到這件五彩瓶時我也曾尋來幾位鑑定專家鑑定,他們都說東西絕對至尊,但在斷代方面卻沒有你看的透徹。”他接著說,“我非常好奇,你是怎麼做到具體斷代的?”

“既然領事一再要求,那我就獻醜了。”汪直銘站在瓶子前,手指比劃著上面的紋飾,開口說,“萬曆年間的瓷器,一般質地粗松,胎體厚重,器體多變形狀不規整,你仔細看看這件五彩瓶,非常複合上述特點,另外,萬曆時期瓶子紋飾的最大特點是濃豔熱烈、繁密雜亂,以至於華麗豔美而高雅秀美不足。”

“汪君掌眼的本事果然並非浪得虛名,大夫佩服”濱崎讚不絕口,“我想交你這位朋友,為表達誠意,我願意把這件五彩瓶讓給你。”

“我怎麼敢奪人所愛呢?”

“這件瓶子是憲兵大隊龍川一朗在張道夫家搜查到的,它本來是你們十笏行的東西,說起來,我才是奪人所愛。”他接著說,“不過你不想收我也不會勉強,只是我不喜歡欠人情,有件大禮你一定要收下。”

“什麼大禮?”

“幫你解圍。”

“解圍,領事的意思是我現在有危險?”汪直銘一頭霧水,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瞞你說,汪君的確將要大難臨頭了。”不等汪直銘多想,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拉開中間的抽屜,拿出了一封檔案,遞給了汪直銘,“龍川在張道夫家中搜到了一份通國民黨發來的電報,很明顯,他在為軍統賣命。”

汪直銘拆開了檔案袋,其中有兩份密件,第一份是軍統上海站制定的行竊計劃;第二張是逮捕令,而逮捕物件正是汪直銘等一批十笏行高層。看罷手上的兩封密件,汪直銘大腦一片空白,雙手在微微顫抖。

“你是懷疑我是軍統的人,打算逮捕我嗎?”汪直銘故作鎮靜地笑說,“老一輩的事我做小輩的管不了,所以,張叔做了什麼我全然不知,就算你要槍斃了我,我同樣是這個回答。”

“如果我要逮捕你,自然不會遲遲不在逮捕令上簽字批准了,是我們高層的一大部分人對你不放心。”他看向汪直銘的目光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你和張道夫特殊的關係不得不讓一些人質疑你和軍統有瓜葛,如果你不做點事以證清白,我也保不住你,以及你背後的十笏行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汪直銘拍著胸膛對天發誓和此事無關屬實太過愚蠢。沉思了良久,他開口問他:“領事需要我做什麼?”

“經過我們調查,張子房和他爹張道夫一樣是情報分子,我決定今天下午公開槍決他。”濱崎笑的陰森可怕,“我想給你一個澄清身份的機會,希望汪君能把握住。”

濱崎給了汪直銘兩條路,第一條是成為他們的劊子手,如果他不答應,不但面臨牢獄之災,甚至牽連整個十笏行。但張子房和他親如兄弟,想到接下來要親手槍斃,他怎麼不糾結?只是,汪直銘現在被逼上了懸崖,在妥協和摔得摔成齏粉兩個結局外,他不會再有第三個選擇了。

“好,我答應你。”汪直銘無可奈何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