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車之間的距離越發拉近,老闆已經將速度加到了最大,但還是拉不開距離,果然車的效能還是有差距。

“怎麼突然就發難?”我問他。

“不清楚。”他簡短地回覆。

我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多。難道已經到地方了?這裡就是老楊想要我們來的地方?

後車已經靠了上來。就在他們貼到我們左側半個車身位置時,我潛意識中的某種敏感被觸動了——我敏銳地捕捉到從老闆左側的未關緊的車窗中傳入的風的喧囂聲裡夾雜的一種清脆的聲音。

蠍式——那種十分些微,卻又讓我感到異常刺耳的“喀嗒”聲,使得我聯想到了這麼一個詞。未等我腦海裡組織出關於這個詞的具體概念時,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已經漫至我的全身,我的身體近乎本能地率先做出了反應——迅速俯身,對老闆大喊:“彎腰,剎車!”

他第一時間選擇信任了我,反應很快,在聽到我的大吼後就立刻剎車,將頭往方向盤處貼。幾乎就是下一刻,“嘭”,我們的左右車窗包括擋風玻璃一下全碎開來,玻璃渣子碎片在整個車廂裡亂飛,子彈幾乎是貼著我的頭頂呼嘯而過。

我們的車急停下來,旁邊的黑色商務也跟著剎車,但比我們慢,以致滑出去更長一段距離。我得以看清從副駕駛位伸出來的那隻手上握著的槍——蠍式衝鋒。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能認得出它,甚至僅僅是在聽到上膛聲音時就做到了這一點,或許我以前沒少跟這類東西打交道?

對這類東西有這樣的敏銳,我難道真是部隊的人?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武裝組織的人?

老闆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再次啟動,快速朝右邊打方向。這時我才注意到右側有一條小道,這小路的出現不會是巧合,它很可能通向老楊希望我們去的地方。老闆的動作依舊迅捷,看樣子也並沒有中彈。

不過老楊為什麼要用這麼誇張的方式逼我們進入這裡?只是把子彈打在車門上,同樣可以達到同樣的威懾效果,但他們的人把火力傾瀉到了我們的車廂內,一副要置我們於死地的樣子。難道他們的目的是將我們擊殺?一開始就打算到這種足夠偏僻的位置再動手?

老楊的這些人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在這裡用槍,這可不是什麼槍支自由的國度吧。不過這夜深人靜,整條路上只有我們兩部車,也難怪他們敢這樣肆無忌憚。

“他們是想搞死我們?”我問老闆。

他緊皺眉頭,看了眼後視鏡之後說:“看樣子像是這麼一回事,但,又有點蹊蹺。”

在扎進小道之後,他們也跟著倒車開進小路里來,我本以為他們會從後往前再次對我們進行射擊,但他們卻沒有這麼做。只是隱約聽到他們在後面叫罵著什麼,讓我有點不明所以,他們應該是屬於那種冷靜執行指令的人,不該出現那種社會宵小的標誌性叫罵聲才對。

小路並沒有鋪水泥,車開起來很顛簸。看樣子這條路應該會通向附近的村子,那裡就是解答這一路的迷惑的地方?

“都沒看見他們掏出來,你就知道他們有那玩意,怎麼做到的?”他從後視鏡裡投來的眼神帶著幾分敬佩,同時又有幾分戒備。

我咧嘴笑了笑,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這東西,我真不知該怎麼編,乾脆就不編了,讓他猜去。他見狀也不繼續追問,只是輕聲咕噥了一句——看來確實是。他多半堅定地認為我來自部隊之類的地方了。

“我們這回真得棄車了。”他凝重地說。

從他的話裡我意識到了些什麼,探頭往前一瞅,果然,儀表盤上顯示沒油了。

老闆把方向一往左一打,車鑽入了樹林之中。一時間便是“劈里啪啦”樹枝瘋狂折斷的聲音,由於車窗已經壞了,外邊的枝杈也不停地戳進來,而後又被前進的車折斷。最後我們撞停在了一顆樹下,老闆動作迅捷地下車。

我在下車前伸手往旁邊位置上探了探,我先前把那短刀放在這邊,但我沒能摸到它,可能是剎車的時候摔倒什麼角落去了,時間緊迫我只好放棄,抓緊下車。

後面的車子已經停在了我們扎進來的地方,老闆下車前已經熄了車燈,我們這個距離對他們來說是處於不可視的。

我抓緊時間向前撲去,幾個騰挪,到了另一棵樹後。下一秒我下車的位置就被幾束強光照射得一覽無遺,我向周遭張望已經觀察不到老闆了,他們的人也立即下了小路往我們車附近追過來。我忙選了一個偏左的方向開溜,因為這個方向跟上老闆的可能性更大些。

好在他們依然沒有使用熱武器,要是他們對著我們下車位置附近無差別掃射一番,我可能真保不準要吃點子彈。但這也讓我有些納悶,他們到底是想殺我們還是僅僅驅趕我們?若是驅趕,為什麼剛剛要痛下殺手,若是真想殺,為什麼只開了那一次槍,進入了小道之後他們的傢伙就好像啞了火似的。總不能是就帶了那麼點彈藥吧?

夜晚的亮度很低我只能尋著附近不遠處的移動聲追去,那應該是老闆發出來的動靜。我對著他的方向一路猛進,這裡的樹木灌叢很密,我的行進速度並不能保持很快。但讓我感到疑惑的是,我一直無法逼近他,他也沒有停下來等我的意思,因為後面的人追的很緊我也無暇考慮那麼多,只好硬著頭皮跟住他。

就這樣持續了大概有五六分鐘左右,身後的聲音逐漸消失了,大概是放棄繼續追我們了。這讓我覺得不太對勁,進入樹林之後一槍不開,還這麼輕易就放棄了追索我們,這些人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

同樣奇怪的是,後面沒了追兵之後,前面老闆的移動依然沒有停下,他這是打算幹什麼,要把我也甩脫了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