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林鬱瑾勇殺四門 韋雲起憐才相救
章節報錯
詩曰: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
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
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
當下高澤力斬二將,隋軍鼓聲大噪,吶喊聲氣壯山河。聯軍陣上,蕭昊誠大怒,拍馬搖搶出陣,也不答話,舉槍就刺。高澤哪裡懼他?丟開九九八十一路高家槍,左插花,右穿鳳,陰手發來陽手接,陽手一轉分心刺。那蕭昊誠原來本領高強,把這一條軒轅澈,前刺後挑,左扎右攔,上一槍穿楊裂石,下一槍虎嘯龍吟,全無半點破綻。他兩個乍一相逢,各樣功名,如何心慈手軟?但見:
兩條槍,不一樣,說來各自有模樣。這一條河北諸王盡將材,那一條只等將軍凱旋歸;忽一槍江南天子皆詞客,趕上來天下蒼生玉綿衣。好似一對太歲虎,猶如穿天混海龍。狂戰汗馬城,欲憶滿面淚。鐵血死志壯山河,忠肝義膽鬼神愁。兩杆飛龍花一簇,金風玉露月下霜。直殺得:星隱青雲百花閉,天昏地暗百獸惶。
這二人來來往往,大戰三十餘合,不見輸贏。早惱了一將,大叫一聲,拍馬出陣。張須陀見了,大刀一緊,看那人時,怎樣打扮?
頭戴紫金鳳翼盔,紅纓一派如火焰。面如藍靛,須似烏雲;眉若丹朱,眼若銅鈴。獅子大鼻,口似血盆,海下幾根鐵線紅須。身穿一領繡龍大紅蟒,外罩一件鎖子青銅鎧。左懸弓,右插箭,坐下昏紅馬。手端虎牙鐵鉤槍,果然來得威風猛。
要說這員猛將,原是莫獅傑侄子,名喚都珞宓,掌中虎牙鐵鉤槍,三百多斤,更在鐵雷天銘之上。這廂張須陀見了,心知來者不善,把刀一擺,探問道:“來將可留姓名。”都珞宓道:“蠻子聽好,魔家不是別人,叔父就是莫獅傑元帥,小爺都珞宓就是。”張須陀聞言,呼呼笑道:“原來是個將門虎子,可惜奶牙尚未長齊,怎樣為將?”都珞宓大怒,喝一聲:“蠻子休得無禮!”照面就是一槍。張須陀忙把刀一架,“噶啷”一聲,震得手裡發麻,心中暗叫厲害。也把刀緊一緊,喝一聲:“好個狗番,果然有些本事,吃我一刀!”把這口刀照天靈一砍,都珞宓叫一聲:“來得好!”也是少年英雄,哪裡懂得退讓?就把槍一迎,“啷噹”一聲,震得張須陀連人帶馬退了一步,都珞宓只覺雙臂發麻,暗自忖道:“這個蠻子,也是不好到便宜的。”那廂高澤與蕭昊誠大戰五十回合,也未見高下強弱,各自住手。張須陀見了,心知不能勝他,也便回馬。兩家各自收兵,不表。
再說五家元帥回城,斛斯政當先開言道:“這個高澤、張須陀,果然不是好主。昨日西雲黛將軍與我彙報,原來城西蓮花山一夥響馬,截殺我邦人馬,傷了白子樚將軍。如今是內憂外患,卻怎麼好。”松浦道:“這等說,想必這蓮花山的響馬人多勢眾,不好收捕?”元帥道:“松浦元帥不知,這蓮花山的響馬聚眾七萬,匪首有二,一個叫薛世雄,一個叫韋雲起。這二人師從王誼、元諧,有萬夫不當之勇,要論武藝,本帥當年也曾與他交手,如今想起,卻也有些震悚。”尼葛裡道:“嚇!斛斯政元帥也是強手,不知這二賊恁的兇狠。”斛斯政聞言,長嘆一聲道:“尼葛裡元帥謬讚,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這高麗國內就有一人,比本帥還要狠些。”耶律霯道:“不知此人是誰?”斛斯政道:“就是丞相乙支文德,他身高過丈,面如淡金,闊面重腮,虎目濃眉,長鬚飄飄,一臂就有兩萬多斤,使一口三尖兩刃刀,重四百斤,又蒙金刀聖母指教,有化虹飛天、撒豆成兵之術,本帥也不是他對手。”拓跋帖木兒聞言,暗自忖道:“好個乙支文德,就是宇文成都怕也不是他對手。”正言語間,忽報城外一支彪軍,口稱東遼援軍,主將乙支文德。斛斯政笑道:“正是:‘說曹操曹操到’。”當下來到城上一看,但見當先一將,正是乙支文德,你看他:
頭戴金獅盔,霞光射鬥;身穿雁翎鎧,威武驚人。內襯絳黃袍,雙龍戲水;前後護心鏡,慣照魔兵。背後飛鳳袍,上分星月。左邊寶雕弓,倒掛金弦;右有狼牙箭,點點取血。坐下黃花千里馬,日行三千。面如黃金相同色,兩道雪劍眉心豎,一雙丹鳳眼驚人。高梁大鼻,闊口銀牙。手端三尖兩刃槍,背上龍頭鴉項槍。雖為海外大丞相,要算東遼第一能。
當下斛斯政見是乙支文德,心中大喜,忙教開城接入,把個乙支文德扶入上位,自家在一旁小坐。那丞相老大羞澀,幾番謙讓,奈何眾人不允,這得勉強坐了。即開言問道:“不知近來戰事如何?”斛斯政道:“隋軍連番征戰,只剩十五六萬,我聯軍有六十餘萬,只是蓮花山強盜造反,須得小心。”丞相道:“薛世雄、韋雲起二人,還是插標賣首的鼠輩,只是清風山、白羅山、天平山三處,還要小心。”斛斯政道:“清風山、白羅山也都知曉,這天平山向來太平,不知是何方響馬,這般無禮?”丞相道:“這些人本是天竺、南朝敗軍,當年逃難我邦,也是可汗狼主仁愛,教他們去天平山修築天台。不料這些賊寇趁國家危難,竟然聚眾鬧事,拉起大旗,為首的名叫典子健。這奸賊原來是典韋之後,師從宇文忻,武藝不必說了,可恨深諳兵法,不可小視他。”正言語間,忽報城外隋軍討戰。斛斯政道:“噫!方才收兵,怎的又來討戰?”蕭昊誠道:“元帥怕他怎的?待小將出城,殺他個片甲不留。”乙支文德道:“你去須得小心。”“曉得!”提槍上馬,搶出關去,但見來將:
身長九尺,虎背熊腰,面黃睛黑,目若銅鈴,聲如巨鍾。頭戴束髮烏龍盔,身披踏雪烏龍甲,腰束碧玉藍田帶,外罩金線繡龍袍,足蹬百戰穿天靴;手中九鳳朝陽刀,坐下千里大宛馬。
蕭昊誠大喝一聲:“張須陀,你這手下敗將,敢是又來送死麼?”須陀道:“你這胡虜,還不知道爺爺手段哩!”蕭昊誠道:“怎麼個手段?”張須陀道:“你只問問爺爺這口九鳳朝陽刀就是!”旁首一將道:“何必將軍出馬,看末將斬此逆賊!”蕭昊誠看去時,原來是次子蕭猛,大喜道:“你去須得小心。”對道:“這個自然!”當下取過一杆檀槍,帶定八王畫弓翎箭,大喝一聲,舉槍就刺。張須陀見了,把刀接住,戰到二十回合,須陀心裡忖道:“這廝武藝不俗,看本將軍用拖刀計贏他。”大叫道:“狗番,你武藝不凡,爺爺不是你的對手,放爺爺走罷!”隔開槍,回馬就走。蕭猛笑道:“哪裡走!”縱馬來趕,被張須陀回馬一刀,斬為兩段,取過八王畫弓翎箭,就在陣前耀武揚威。
蕭昊誠加見愛子身亡,心中大怒,大叫一聲,舉槍就刺。張須陀見了,略鬥幾合,回馬就走。蕭昊誠要趕,隋軍已然收兵。蕭昊誠無奈,回城覆命,具道所以。乙支文德聞言,疑道:“聽聞張須陀武藝高絕,如何這樣不濟事?”斛斯政道:“他連戰多事,就是鐵人,只怕也體力不支。”乙支文德道:“許是如此,想是本相多慮了。”便教守好四門,多備雷石滾木。
是夜寅時,番兵例行換崗,早被隋軍偵知,張須陀與高澤二將,二更點兵,伏於西城,眼見兩班交接,忙把暗箭射出。番兵始料不及,未曾叫出一聲,先往黃泉去了。二將大喜,教軍士潛上城樓,開啟城門,放下吊橋。四下伏兵齊出,殺入城中。眾家元帥在睡夢中聽得喊殺之聲,忙披衣而起,提了兵器,殺出府去。高澤笑道:“你等人不帶甲,馬不帶鞍,怎樣與我交手?快快放下兵器,跪地受縛,否則,休怪本將軍槍下無情!”拓跋帖木兒聞言,心中大怒,厲聲喝道:“高澤,你有多大本事,敢在此大放厥詞,吃本帥一斧!”張須陀喝道:“無能鼠輩,休走看刀!”舉手一刀砍來。拓跋大怒,“噶啷”一聲,架在旁首。須陀見了,兜轉馬頭,回身便走。拓跋道:“哪裡走!”縱馬來趕,須陀笑道:“這廝今番死也!”回身一刀,直望頂梁砍來。拓跋大怒,喝一聲:“好個拖刀計!”把盤古開天鉞一抬,震得張須陀虎口發麻,怪叫道:“你這賊多是不要命的。”拓跋道:“狗南蠻,廢話少講!”劈面一斧砍來,張須陀忙把刀架住,正鏖戰之間,忽隋軍陣後數聲炮響,如山崩海湧之勢,高麗國大將乙支文德率勁兵衝擊而來。隋軍本以為勝券在握,如今被這突如其來的兵馬迎面衝殺,先自潰亂,陣腳團結不住。斛斯政見隋陣已動,大喜道:“高澤,你今晚死於此地也!”緊一緊手中畫杆描金戟,直衝其中。高澤忖道:“縱使有三頭六臂,如今也不好使了!”急下令諸將撤退。張須陀與拓跋交手,正是對手,聞此訊息,隔開兵器,拼死殺出。那廂鐵世欽看見,一騎搶出,舉槍劈面就刺。張須陀大驚,叫一聲:“不好!”把身子一趴,這杆槍擦肩而過,幾乎挑得咽喉,也不交鋒,奪路而走。
是時隋軍各自為戰,彼此去遠,高澤一路拼殺,戰之未下,及聞張須陀有難,乃各拋棄來救。須陀已單騎殺出圍中,落荒望本營而走,卻被番將包乾坤部將金谷渡、尹谷渡乘勢追逼。忽然一將,匹馬當先,喝聲:“北蠻慢走!”金谷渡心中激怒,掄刀便砍。來將冷笑一聲,戰不兩合,番將無能,當胸一槍,刺落馬下。尹谷渡大怒,拍馬搖搶,直奔來將。早被他起手一杖,打得頭顱粉碎。就勢殺散追兵,救下張須陀。須陀急睜目看去時,原來是林鬱瑾,忙作禮道:“若非將軍,今日死於此也。”鬱瑾道:“番兵方才得勝,如今必然有所懈怠,且看俺回去大殺四門。”須陀道:“將軍此來,可有軍馬?”鬱瑾聞言,呼呼笑道:“這是什麼話?你我身為三軍大將,豈無兵馬相隨左右。”把口哨一吹,四下軍馬齊出,約有三千餘人。須陀大喜道:“此誠天不絕人!”即與鬱瑾整頓軍馬,暗暗往西城殺來。
再說金谷渡麾下小番死中得命,一路逃往西城,正逢包乾坤巡夜,大喝一聲道:“你等是何人部將,為何如此狼狽?”敗兵道:“平章爺爺,不得了了,金谷渡、尹谷渡將軍為一個南朝蠻子殺了,我等死中得條命,方才回來。”包乾坤大怒,咬牙吼道:“不知哪個蠻子,定要把他剝皮實草,刮骨挑筋!”鬱瑾聞言,大叫一聲,眾軍殺出,喝一聲:“包乾坤,就是你爺爺林鬱瑾,快快過來受死!”包乾坤大怒,破口大罵道:“林鬱瑾狗南蠻,你不過豎子匹夫,安敢辱我?休得多言,只管把這顆人頭留下,做個地租來!”鬱瑾大怒,叫一聲:“狗番不得無禮!”一杖打去,包乾坤把槍一迎,“叮噹”一響,兩馬衝鋒過去,英雄揹回來。包乾坤把槍一搗,照心窩戳去。鬱瑾見了,一拍馬背,飛身而起,閃過槍,雙腳齊下。包乾坤大驚,措手不及,被林鬱瑾踹中護心鏡,跌下馬去。左右急救回去,當下西門潰散,北鬱瑾一通亂殺,血流滾滾。鬱瑾道:“麥鐵杖何在?”一將高聲答是,閃出班中。須陀看去時,但見:
身高七尺開外,紫面長鬚,豹頭環眼;頭戴破風盔,身披天鷹甲,腰束絕影帶,足蹬百鳥靴,外罩穿天袍;坐下踏烏白雪馬,掌中一百斤蛇尾傘槍。威風凜凜傲天下,千里追風麥鐵杖。
鬱瑾道:“麥鐵杖,你帶五百軍士,直望城內殺去,若一個時辰內不見訊號,速速撤出,不得有誤。”麥鐵杖道:“將軍放心!”便引五百生力軍,殺入城中。須陀道:“這確是一條漢子。”鬱瑾道:“此人名叫麥鐵杖,是我麾下親軍隊長。此人力大無窮,日行千里,勝過天下龍馬。使條蛇尾傘槍,重一百斤,手段不凡。”須陀道:“原來如此,來日必要引進聖上。”鬱瑾道:“不要多言,直取南城就是。”對道:“曉得!”一路往南城殺來。
二將繞過西門,來到南門,卻見一將門前攔住,原是蕭昊誠。鬱瑾道:“蕭昊誠,你殺我元異人兄弟,今日正要找你報仇!”番將道:“你區區幾千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看槍!”爆喝一聲,飛身而起,當頭就是一槍。鬱瑾忖道:“這廝力大過人,小瞧不得!”緊一緊釋迦錫杖,“噶啷”一聲,震得虎口生疼,銀牙一挫,架在一旁,順勢一杖打來。蕭昊誠早把身子一偏,閃過錫杖。一拍馬背,飛身而起,雙腳踏定馬鞍,一槍戳來,端的超塵逐電。鬱瑾把錫杖一橫,這條槍擦杆而過,正要回擊,不提防這軒轅澈乃是鉤鐮槍。蕭昊誠這一槍,有心教林鬱瑾閃過,趁勢一鉤,就要奪槍。鬱瑾忖道:“這廝力大過人,怎樣與他纏鬥?免不得使個陰招了!”計已算定,就把錫杖一撤,蕭昊誠始料不及,失去重心,忙把槍望地上一戳,勉強穩住身子。鬱瑾道:“下去!”一杖打來,正中左肩,一跤跌下馬去。須陀大喜,飛身躍起,臨空一刀。蕭昊誠聽得風響。早把身子一滾,旋身立起,往城內就走。張須陀道道:“哪裡走!”就往城內殺去。鬱瑾道:“兄弟小心,俺往東門去了!”正是:
寒鳳落葉秋容淡,鴻雁聲悲旅思中。
話表林鬱瑾把馬一催,往東城而來。只聽一聲炮響,衝出一員番將,你看他:唇青面黑,耳大眼睜,橫刀勒馬。林鬱瑾道:“來將是誰?先報姓名。”番將道:“無端逆賊,妄生邊釁。今日救死且不暇,尚敢問魔家大名?洗耳恭聽,魔家修鎝戈是也。”鬱瑾大怒,舉起錫杖,番將把刀來戰。兩馬相交,殺做一團。隋將大喊一聲,聲如雷霆,一道寒光閃過,番將翻鞍落馬,血濺塵埃。正是:
陣上番官拼性命,徵場隋將顯威風。
這廂鬱瑾力斬番將,心中忖道:“既然殺了三門,留那北門做什麼?”就令軍士自東門殺入,單人獨馬,望北門去了。再說這北門之將,不是別人,正是乙支文德,他見林鬱瑾單人獨馬而來,呼呼笑道:“好一個狂妄的蠻子!”回身道:“誰去拿他!”包乾坤道:“這要報仇,哪裡走!”鬱瑾道:“這個狗番利害,須得力戰才好。”飛馬上前,金鐵交加,“啷噹”一聲,兩馬交鋒過去,英雄揹回來。鬱瑾把左手高舉,眾人看去時,竟是包乾坤的獅蠻寶帶。番將大怒,舉槍就刺,早被鬱瑾把獅蠻帶劈手一擲,正打在左目上,負痛墜馬。鬱瑾趕上,一杖打死,可憐: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這廂乙支文德見了,暗自讚歎,一緊三尖兩刃刀,搶至陣前。鬱瑾道:“且慢,你這狗番見了老爺,不思怎樣跪獻降書,反倒雄赳赳、氣昂昂,多半是不要命了,也通個名來,就好送行。”乙支文德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子,本相的大名,中原也有,你莫非不曉得?”鬱瑾聞言,倒也吃了一驚,探問道:“爺爺在中原,聽說有個什麼‘鐵血丞相’乙支文德的,就是你麼?”乙支文德道:“你不見這口三尖兩刃刀?”鬱瑾驚道:“你這狗番,多半是沽名釣譽的,不必多言,放馬過來罷!”乙支文德道:“你雙手發抖,分明是怕了,不必多言,吃本相一刀!”就把手裡刀劈面來砍,鬱瑾把杖來迎,正是:
旌旗照耀,戈戟搖光。這一個千般驍勇,那一個百樣崢嶸。乙支文德舉神鋒,鬱瑾輪杖急架償。一聲炮響山河裂,番營吶喊鼓士狂。人與人爭,馬與馬鬥。好似鯨鰲吞赤鯉,猶如鯾鮊起黃鱨。一對神將爭高下,兩匹龍馬定弱強。混戰多時天雲變,乙支文德賽金剛。喝聲大力當頭重,拿住鬱瑾逞英豪。
他兩個大戰一場,殺到六十回合,鬱瑾一來體力不支,二來本事欠能,只恐被捉受辱,忙回馬就走。乙支文德道:“你往哪裡去走!”正要來趕,忽然一人喝道:“休得無禮!”斜角里竄出,照面一刀砍來。乙支文德大驚,也把頭一閃,就勢一刀砍來。來將大驚,急閃過三尖刀,跳出圈外。乙支文德抬頭一看,原來是韋雲起,冷冷笑道:“手下敗將,還敢來送死!”舉刀劈面就砍,韋雲起把龍舌刀一架,“啷噹”一聲,刀為兩截。丞相笑道:“這本是一堆碎鐵,你師傅也是費心冶煉,可惜終究是廢鐵。”韋雲起怒道:“你且不要逞強好勝,可敢看小爺槍法的利害!”丞相道:“你那老師傅窮盡一生,也就這‘鑽風破山搶’利害,不知你本事學的幾何?”就從得勝鉤上取過一杆蛇鐮雙鉤槍,重一百五十斤,把來一擺,喝一聲:“你這小廝,可還認得這‘蛇鐮雙鉤槍’?”韋雲起道:“怎樣不認得,這本是師傅之物,可恨當年一著不慎,被你這奸賊暗算,為你所得!”乙支文德笑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管這些什麼?今日你來,且就物歸原主罷!”就把槍一擲,韋雲起起手一接,不輕不重,果然趁手。丞相道:“你兩個一起上,也是白費神事!”二將大怒,齊舉槍杖,劈面就打。這一場殺,有比方才不同,但見:
寒風颯颯,怪霧陰陰。那壁廂旌旗飛舞,這壁廂干戈生輝。滾滾盔閃,密密甲亮。滾滾盔閃映紅霞,好似撞天金磬;層層甲亮砌巖崖,賽過壓地冰山。鐵禪杖,飛雲掣電;蛇尾槍,度霧穿雲。三尖刀,飛龍劍,招招發狠。丞相一條三尖刀,翻來覆去戰二將。殺得那空中無鳥過,山內虎狼奔。揚砂走石乾坤黑,播土飛塵宇宙昏。只聽乒乒乓乓驚天地,悽悽慘慘嚇鬼神。
這一番三將刀光劍影,又鬥了八十合,林鬱瑾料敵不過,先走;韋雲起見了,亦走。蕭昊誠見了,喝一聲:“蠻子休走!”一緊手中軒轅澈,帶了一支彪軍,緊緊追去。乙支文德氣喘吁吁,不敢冒進,便教鐵世成、鐵世欽接應,自回了城去。
再說蕭昊誠追了一陣,忽覺眼前金風一震,一支狼牙箭貼面飛去,忙一緊馬韁,喝道:“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狗番,爺爺在此!”這一聲叫,好似晴天霹靂,蕭昊誠忙看去時,只見一員大將,立馬橫槍,正是高澤,身後一對男女,正是成都穎兒,忽得魂不附體、魄不在身,欲待要走,無奈人已照面。公主笑道:“這廝怯首縮尾,敢是怕了?”蕭昊誠怒道:“妖女,安敢辱我!”照面舉槍就刺,成都喝道:“來得好!”把鏜一欄,“噶啷”一聲,震得番將膀酥筋麻,叫一聲:“好個宇文成都,果然名不虛傳!”緊一緊手裡搶,照面分心就刺。早被成都起手一鏜,打在一邊,“啊呦,不好!”銀牙一咬,使盡平生本事,直望成都:兩肋插,前心挑;左插花,右舞鳳。成都哪裡懼你?把這杆鳳翅鎦金钂,前劈後砍,上攔下扎。來來往往,大戰五十餘合,蕭昊誠氣力不加,欲待要走,早被高澤趕上一槍,刺死於馬下,可憐: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