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薛世雄陣斬子樚 汗馬城高澤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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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表白屠奪了天山,擔心成都有失,便教薛錦鳳帶兵兩千駐守,自家引一千軍馬,支援成都。正是:
忠義垂青脈,癯然獨飯蔬。
生涯一身寄,禪學九經餘。
有教寧分類,逢人只借書。
世方饜粱肉,視此愧何如。
再說那白子樚引軍東走,行至一片密林,忽然四下伏兵四起,殺聲大噪。白子樚大驚,急看去時,兩員大將立於馬前,當先一人:
身長體壯,虎背熊腰;面如淡金,目似銅鈴,一道朱眉,長鬚飄飄;金髮披散,身披犄角獅子頭山文甲,腰束玲瓏玉帶,足蹬魚鱗靴,外罩豹皮袍;掌中雷火震天戟,坐下銀鬃馬。
身後一將:
身材修長,體如婦人;面如冠玉,目似金星,唇紅齒白,玉樹臨風;頭戴銀冠,身披鎖子山文甲,腰束碧玉藍田玉帶,足蹬桃花靴,外罩白袍;掌中龍舌刀,坐下踏雪無痕。
當下白子樚憑著勇氣,大叫道:“爾等是何處山賊,在此興風作浪!”當先一將道:“你這狗番,爺爺乃是通天大王薛世雄就是,你這狗番,安敢和天朝抗衡,快快過來受死!”白子樚大怒,一緊手中烏油十字三叉條紋槍,劈面就刺,這一槍不過五分本事,多顯出在上面。薛世雄把戟架在一邊,馬打交肩過去,英雄閃揹回來,世雄把戟直刺,白子樚急架忙還。二人鬥到十六個回合,白子樚氣力不加,被薛世雄一戟刺死。跳下馬,拔劍取了首級。
旁首一員倭將見了,心中大怒,大步出陣,就要動手。世雄道看那廝,怎樣打扮:
身長六尺,骨瘦如柴;頭戴范陽氈,身著繡金黑袍,腰束絲絛,足蹬快靴;手中忍者刀,暗藏手裡劍。
世雄喝道:“倭奴何人?”倭將道:“無知小兒,我乃東瀛大將松田亥就是!”世雄笑道:“無名鼠輩,吃我一戟!”松田亥見了,把手裡劍一拋,劈面就來。世雄大驚,把頭一偏,閃過手裡劍,把震天戟照心窩擲來。松田亥慌得六神無主,把刀來架,這戟有一百三十斤重,怎樣擋的?穿心而過,歸陰去了。早惱了倭將平吉峰,催開桃花馬,手提狼牙棒,劈面就打。世雄連忙閃過,回馬便走。這廂一將趕上,“啷噹”一聲,架開狼牙棒。平吉峰急看去時,原是世雄身後小將,便問道:“南蠻,你是何人?”小將看那平吉峰,好生醜惡:
身長不滿七尺,腰大八圍,頭大如鬥,一條刀疤,怪眼朱眉;身披鐵甲,手拿狼牙棒,坐下一匹桃花馬。
小將道:“我乃通天大王之弟,韋雲起就是!你又是何人?”倭將道:“無名小將,看棒!”劈面就是一棒,早被韋雲起一刀砍為兩段,趕上去,力斬平吉峰。西雲黛見事不好,領軍拼死一站,撕開一道去摳,逃向汗馬城,不表。
再說那斛斯政正與兩將廝殺,忽報天山失守,心中大驚,隔開兩樣軍器,回到陣前,高聲叫道:“天山固然失守,但隋軍主力全數在此,只要消滅隋軍主力。則天山之圍立解!”番兵聞言,個個鬥志昂揚,各家元帥兵器一揮,列陣出擊。成都見了,把鳳翅鎦金钂一招,騎兵在先,步兵隨後,奮力衝殺。那尼葛裡要奪名聲,大叫一聲,直取成都。兩馬相交,兵器並舉,好殺:
兩條龍競寶,一對虎爭。金鏜起如虎尾龍筋,鐸刃飛似龍虎爪。忽喇喇,天崩地塌,陣雲中黑氣盤旋;惡狠狠,雄赳赳,雷吼風呼,殺氣內金光閃爍。兩條龍競寶,嚇得那身長力壯仗霜鋒周處眼無光;一對猛虎爭,驚的這膽大心粗施雪刃卞莊魂魄喪。兩條龍競寶,眼珠放彩,尾擺得水母殿臺搖;一對猛虎爭,野獸賓士,聲震的山神毛髮豎。
兩將你來我往,大戰八十回合,子龍見成都一時拿不下,大叫一聲,舉戟就刺。成都見了,叫一聲:“退下!”子龍見說,長嘆一聲,便往耶律霯去了。那拓跋帖木兒戰定韓修燁,松浦弘信大戰林鬱瑾,互相鬥有八九十合,都無勝敗。那廂遼世寶被劉方纏住,來來往往,金鐵交加,果然:
槍是八寶陀龍槍,獨腳銅人本事強。他兩個乍相逢,不知深淺。一杆槍,左右交加。一個暗藏神妙,一個大口稱誇。使動法噴雲噯霧;展開手播土揚沙。劉方神通就有道,番將槍法實無涯。槍舉卻如龍戲水,銅人好似鳳穿花。劉方名望傳天下,原來本事不如他。遼世寶劈面一下,冷汗一落滿身麻。
他兩個來來往往,交手六十餘合,劉方漸漸不支,又過了三十合,遼世寶大叫一聲,一槍紮在左腿上,跌下馬去。正要覆上一槍,劉方忽然一個銅人飛來。遼世寶大驚,把槍一掃,打在一邊,震得虎口發麻。跳下馬,又鬥了十五六合,遼世寶大叫一聲,一槍刺死劉方,拔劍取了首級。彪爺見了,大叫道:“我那劉方兄弟!”遼世寶聞聲,回頭一看,氣沖斗牛,從得勝鉤上取了鉤鐮槍,照彪爺一擲。彪爺把方天畫戟一掃,架在一邊。大叫道:“遼世寶,你父是我所殺,翟世傑兄弟與劉方兄弟是你所殺,今日你我拼個你死我活!”遼世寶喝道:“你連戰多時,滴水未進,拿什麼和我打!”彪爺道:“既然是生死一戰,你管我打了多久!吃我一戟!”劈面一戟刺來,早被遼世寶一槍掃在一邊,就勢抽出腰間長刀,寒光閃過,彪爺只覺左臂隱隱作痛,低頭一看,鮮血滲出衣甲,緩緩滴落。遼世寶見彪爺掛彩,呼呼笑道:“呂彪,你雖然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本將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若要退回休養,來日再戰,也不攔你!”彪爺怒道:“哪個要你可憐!少逞口舌之力,看招!”把方天畫戟貼腰連轉,直望遼世寶砍來。番將見了,把槍往地上一劃,一道沙霧便往彪爺飛來。彪爺無奈,身子一偏,轉削為刺,恰好遼世寶飛身一躍,八寶陀龍槍自空中打下,戟槍相碰,“啷噹”一響,彪爺身子一軟,倒退數步。遼世寶看出端倪,毫不客氣,照左肋一槍戳來。彪爺早已料的,畫戟一橫,壓住槍,騰身倒躍,一腳踹在遼世寶背上,幾乎摔倒。兩將揹回身,彪爺搶先發難,照遼世寶前心一戟刺來,遼世寶把槍來擋,哪知這一戟原來是虛招,眼見槍戟將碰,彪爺忽然把手一轉,照遼世寶咽喉斬來,番將大驚,急把槍一抬,身子往後狂退。忽然“嗖”得一聲,一隻狼牙大箭如從天降,直望遼世寶來。彪爺忙把狼牙箭掃在一邊,不提防竟是連珠箭,遼世寶把身子一閃,左肩上著了一箭。彪爺喝道:“何人暗放冷箭!”只見周法尚手拿萬石弓,揹著狼牙箭,起手道:“呂將軍,你怎麼糊塗了,老夫這樣,也是幫你的!”彪爺道:“多謝老將軍,這是我二人私事,還請老將軍海涵!”老將軍見說,不好多言,便尋了一杆長槍,助陣去了。彪爺回身道:“小雜種,傷的重麼?”遼世寶拔箭在手,扔在地上,喝道:“老雜種,爺爺和你都掛彩了,現在交手,也算公平了!”彪爺道:“那就來罷!”又是一戟戳來,遼世寶見身後有青松一株,忙踮腳一躍,雙腿夾緊樹幹,照頂梁一槍戳來。彪爺如何管他,使盡平生力氣,把畫戟一磕,“噶啷”一聲,震得自家手軟,銀牙一咬,飛身而起,舉戟就砍。番將無奈,只好撤開雙腿,空中連翻,退在一旁。兩將各緊一緊手中槍戟,徘徊對峙。彪爺把頭一低,見遼世寶左腿狂抖,心中大喜;遼世寶見彪爺大汗淋漓,微微冷笑。忽然冷風驟起,彪爺正要動手,不覺汗珠落入眼中,遼世寶瞅住時機,大叫一聲,凌空一槍刺來。彪爺方揩去汗水,遼世寶長槍已到,忙把一手一伸,握緊槍桿,就要奪槍,遼世寶大驚,亦把槍死死攥住。彪爺大喜,一戟刺來,早被遼世寶一把挾住。兩個各使平生力氣,驀然,遼世寶大叫一聲,把彪爺望空中一甩,左手一鬆,奪過方天畫戟。彪爺措手不及,就在空中做起鐵板橋,緩緩落下,騰身倒躍,掌中八寶陀龍槍迎面飛來。遼世寶措手不及,叫一聲:“不好!”兩眼一閉,手一鬆,畫戟掉在一邊。過了半晌,也未見疼,睜眼看去,原來這槍停在天靈前,槍桿還在彪爺手裡,長嘆一聲道:“既然戰敗,把來這顆人頭,砍了就是。”彪爺道:“我軍兵強馬壯,你這聯軍多半是不行了,你且隨了大軍,日後再戰!”番將大驚道:“何不殺我?”彪爺道:“爺爺戎馬一生,殺敵無數,卻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你是條好漢,所以不殺。”番將見說,愣了半晌,長嘆一聲,翻身上馬,隨了敗軍要走。彪爺道:“小賊,拿好兵器!”把手中八寶陀龍槍一擲,遼世寶一把接住,帶轉馬頭,隨敗軍望汗馬城去了。
再說成都與尼葛裡交手,大戰多時,只因聯軍潰散,尼葛裡不敢交鋒,回馬便走。成都暗自讚歎,不去追他,就勢殺將過去,番兵大敗,人馬自相踐踏,死者無數。正是:
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
不表隋軍得勝,卻說那汗馬城守關大將,其人名叫鐵世成,身高九尺,腰大八圍,面如翡翠,大眼濃眉,雙臂有伏虎擒豹之力,善使一口關葉太刀,重一百一十三斤;自幼隨妖邪魔道修煉,有裂葉神刀九口,尋常神兵奈何不得。其弟鐵世欽,身高八尺七寸,闊面重腮,目似銅鈴,聲若雷霆,雙臂有倒拽九牛之力,善使一杆纏絲槍,重一百多斤,背後暗藏一口斷腸刀,乃上古利器。這兩人武器高強,還在遼世寶之上。當下與聯軍兵合一處,點齊查點,還有六十萬眾,便調出十萬守鳳凰城、十萬守建都、十萬守獨木關、十萬守秋陌關,十萬守贇辰關,只留十萬守這汗馬城。
再說成都收了天山,教把劉方遺體燒化,楊廣傳旨,追封歸甯侯。大軍休整七日,開拔汗馬城。成都召集諸將,開言道:“汗馬城是東遼大關,易守難攻,守將鐵世成、鐵世欽兄弟,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哪位將軍願走一遭,探探虛實。”早有高澤出班應道:“小將願往!”成都大喜道:“將軍驍勇,可堪大任!只是敵軍也不是等閒之輩,還是教張須陀同去,也好照應。”二將得令,取了披掛傢伙,翻身上馬,來至關前,高聲罵道:“關上狗番聽好,天朝大將高澤、張須陀在此,叫你什麼斛斯政出來受死!”小番聞言,如今報道:“啟稟各位元帥爺爺,禍事了!”斛斯政道:“想是隋軍討戰,待本帥走一遭去!”耶律霯道:“怎麼叫元帥去,待本帥先去試試,看看是騾子是馬。”拓跋帖木兒道:“南朝蠻子可惡,本帥也去。”鐵世欽道:“二位元帥均是金枝玉葉,怎麼就去?看小人前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尼葛裡道:“都不要爭執,我們一同下去,怕他怎麼?”斛斯政道:“有理!有理!”當下校場列陣,點兵五萬,一聲炮響,殺出關去。高澤見了斛斯政,眼冒火星,厲聲喝道:“斛斯政,你可認得爺爺麼!”斛斯政道:“你這蠻子,日前留你的狗命,怎麼還在此支吾?”高澤道:“少說廢話,哪個不怕死,過來試槍!”拓跋帖木兒大怒道:“你這南蠻,小小年紀,安敢口出狂言,果然不要命的!左峰何在?”早有一將,拍馬出陣,高澤看去時:
濃眉豹眼,藍靛紅須;頭戴鐵兜鍪,身披白布甲,腰束獅蠻帶;坐下獅子花,手中搗馬突槍。
高澤見了,插槍於地,雙手叉腰,呼呼笑道:“狗番何人!”左峰笑道:“你這南蠻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魔家父親左天輪大將軍,魔家乃是小將軍左峰是也!”高澤聞言,呵斥道:“呸!好漢自有本事,拿老子的名號作威作福,算得什麼?你果然利害,放馬過來就是。”左峰大怒,拍馬搖搶,照面便刺。高澤全不在心上,掣出佩劍,望槍頭一粘,把手一甩,叫一聲:“去!”那杆槍不知何處去了,番將正要走,早被高澤一劍斬在咽喉上,人頭落地。斛斯政大怒,正要出馬,身旁一將,手提長槍,飛身出陣,高澤看去時,怎麼打扮?
頭上盔是生鐵,四方臉白如雪,兩道眉彎如月,一雙眼染白黑,高梁鼻三寸直,兜風耳歪裂裂,獅子口半尺闊,腮下胡根根鐵,素白袍蠶絲織,銀條甲掛柳葉,護心鏡光皎潔,腰掛劍常見血,虎頭靴新時式,手中櫃馬槍寒光霍霍,背後雙鐵鞭雌雄合璧,坐下馬飛跑出。
這廂高澤見了,收起寶劍,正色道:“來者何人?”來將道:“狗南蠻聽好,魔家乃是突厥可汗駕下,鎮國大將軍鐵雷天銘之子,鐵雷玖熙就是。你這蠻子就是那什麼高澤麼?”高澤道:“正是某家,你這廝也是將門之子,可惜生不逢時,今日就要取你性命了!”番將大怒,便舉槍便刺,高澤也把槍相迎,兩馬相交,雙槍並舉,不上三四回合,馬有七八個照面,鐵雷有些來不得了,回頭叫:“眾將快來!”這一班番將槍刀並舉,上前把高澤圍住。數十將殺一個,高澤一條槍掄在手中,前遮後攔,左鉤右掠,上護其身,下護其馬,殺得番將呼呼喘氣。高澤心中想道:“報號要緊,挑了他罷!”緊一緊火鳳燎原槍,喝聲:“去罷!”一槍望番將面門挑來,正中咽喉,鐵雷喊聲:“不好!”死於馬下。正是:
不知懦怯才微弱,強與將軍鬥戰亡。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