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京有著三國之中最大的港口,名叫銜海津。

銜海津每日的吞吐量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作為天下錢脈之都。

滄京有著遍佈天下各地的商人,他們往來穿梭於襄朝與諸地,將無法計量的財富源源不斷經銜海津輸回送母國。

無數大的小的各色各樣的船舶停靠在這座龐然巨物般的港口,縴夫和苦力多是外地人,滄京人自己不做這等苦力活。

如此繁茂的海上貿易,孕育了滄京這顆如同珍珠一般明亮閃耀的都城。

唯一詭異之處在於,這個擁有著天下銀錢十之六七的國家,這個繁華富油得讓天下人心弛神往的國都,卻難以培養出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更難鍛造出一支縱橫天下的軍隊。

他富有且脆弱。

站在銜海津港口的瞭望塔上,遠處的海水泛著粼粼波光,幾隻海鳥扇著潔白的羽翼掠過碧海藍天,在銀色的浪花裡甚至偶爾能看見一躍而起的海中巨獸。

遲恕就站在瞭望塔上,他天生目不能視,但上天同時賦予了他強大的感知能力,這些波瀾壯闊的美景他雖不得親眼得見,但多少可以感受得到。

於是他露出欣喜的神色,嘆道:“好美。”

嚴紹川說道,“今日海上有鯨,體型快趕上逐浪號了。”

“這麼大麼?”

“嗯,是隻巨鯨。”

“我聽聞,濱州李顯思與沈非念不睦。”

“沈非念都險些把人家弄進大牢了,他們關係惡劣才正常。”

“也聽聞,乾朝朝堂有個後起之秀非常出色。”

“叫趙行建,是個很聰明的人。”

“我喜歡聰明人。”

“國師?”

“逐浪號,是艘好船,濱州港口,或者說整個乾朝,都沒有這樣的大船吧?”

“自然沒有,逐浪號在我朝也算是巨船了。”

“送給沈非唸吧。”

“國師!”

嚴紹川不能理解,她覺得,自從去了一趟乾朝後,遲恕對沈非念似乎就格外關照,這種關照完全超乎常理。

她想了又想,還是問道:“國師,你是要接她回襄朝皇室嗎?”

遲恕訝異地看著她:“你怎會這麼想?”

嚴紹川低著頭,“我聽皇兄說,當年明珠公主嚴楚對你頗為關照,她是沈非唸的生母,你若是要報恩……”

遲恕自顧自地截斷她的話,仍是訝異,“你怎會覺得,沈非念看得上區區一個公主身份?”

嚴紹川震驚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滿是錯愕地看著遲恕。

可遲恕只是面帶著微微笑意,那雙雖不能視,但眼型卻極好看的眼睛都有些彎起的弧度,纖長的睫毛下帶著灰色的眼球映著海天紅日,紅得像他眉心的印記。

“我送她船,是因為她需要一船好船。”他聲線向上揚起,似是帶著愉快的笑意,“一艘,可以乘風破浪的好船。”

嚴紹川滿心不解,甚至有些生氣,但她終究別無他法,只能咬牙應下。

在襄朝,遲恕的話是比聖旨更權威的存在,說他是襄朝的顧執淵也並無誇張,只是他不似顧執淵那般兇殘罷了。

逐浪號送到了濱州海口,這龐然巨物在港灣裡,格外的搶眼,它實在是太大了。

沈非念枕著胳膊躺在花樹下,旁邊放著遲恕的信,信上並沒有說太多話,只是幾行字。

大意是兩國生意往來,少不得貨物運送,沈非念自己暫時沒有什麼好的船隻,他先送一條過來,讓沈非念先用著,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