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芥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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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子酸酸的,趕緊閉上眼睛,好像這樣就能掩飾內心的脆弱。我感到太子溫柔的手臂和溫暖的體溫,眼淚從眼角溢了出去。
“阿梅,我們回去吧。”
“恩。”
太子翻牆送我回了唐府,又飛快地翻了出去。
我站在牆邊,抹了抹臉,抬頭看著太子消失的牆頭。那裡什麼都沒有,頭頂只有一片漆黑的鑲嵌著月亮的天空。
我腦海中浮現出方才與祁青松的對話,現在想來,他的每句話似乎都包含了十分複雜而強烈的情緒。我內心的那股不甘心又湧了上來。
我死死地盯著牆頭,不斷地回憶,一遍一遍地回憶。我能從祁青松的話語中聽出憤懣,悔恨,不甘,遺憾,甚至是微不足道的懷念和牽掛,唯獨沒有愧疚。一切都是盤泥族的過錯嗎?他明明是剛直不阿之人,怎麼會對當年之事避而不提呢?
我越想越混亂,越想越後悔。不行,我還得去問問他。
我下定決心,本能地用力一蹬,再回神時已經戰戰巍巍地站在牆頭上了。
唐欣的身體果然更加好用。我半蹲在牆頭,雙手扶著牆沿,看了看下方的平地。猶豫了片刻,鼓足勇氣跳下。雙腿撞到地面,沒站穩,雙膝一彎向前撲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下。還好,一點都不疼。
我撒開腿跑向祁青松的院落,生怕跑慢了些,祁青松就回祁府了。
沒一會兒,我又看到那個僻靜的院子。遠遠地看不清狀況,但裡面已經沒有燈光了。我心一涼,停下腳步。這一停,全身上下累得發抖。我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直喘氣,卻固執地仰著頭,雙眼直直地注視黑暗中的院落。那裡沒有一點動靜,像是早就被人廢棄了。
耳邊響起一個人的腳步聲。聲音很輕,但夜裡太過寂靜,我甚至立馬辨別出了方向。
我看向來人的方向,他從院落另一邊向我走來。我定睛一看,是祁充。
我一愣,差點問出“你怎麼在這”之類的話。
祁充為什麼會在這?祁充對祁青江和祁青松的事知道多少,他知不知道我和太子來過?
五年前於文天被於長歡帶走後,祁青江本該收斂鋒芒。但在那之後不久,祁充攀附上了太子,如今更是成為太子親信。太子本不恥祁青江的下作手段,由於祁充的關係,太子與祁青江也越走越近。太子的擁躉中不少是作為尚書令的祁青江一手提拔上來的。剛剛我與太子發生了爭吵,他不斷為祁青江辯解,也許是受了祁充的影響。
此時,祁充還在朝我前進,他的雙眼像鷹隼一般凝視著我。
我頭皮發麻。
我不相信祁充。在大理寺的監牢中,他僅憑草率的審問就斷定“唐欣”是殺害於思梅的兇手。我和唐欣與他有過來往,沾了太子的光,我們也算是朋友。但祁充沉默少言,甚少吐露真意,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如霧裡看花,若近若遠,若明若暗。不過他在牢裡的反應極其異常,似乎另有隱情。
我假裝不知道祁充是衝著我來的。我鎮定地轉身,準備回唐府。以過去的經驗來看,他不至於追著我不放。
“於姑娘,你怎麼回來了?”
背後傳來祁青松的聲音。
我回過頭,看到祁充神色詫異,黑暗中兩隻眼睛閃著奇異的光,喃喃自語:“於姑娘?”
祁青松從院子中出來,走到我和祁充中間。他看了眼祁充,沒有多說什麼,又才轉頭看我:“於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祁充在場,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懷疑祁青江設計陷害盤泥族。但除此之外,我又找不到藉口探聽祁青松的態度。
“於姑娘?”祁青松再次叫我。
我內心十分驚慌,深呼吸幾下,心念一轉,硬著頭皮說:“祁將軍,聽你剛才的意思,十年前你和我二叔在雲山山腳下分開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面,是嗎?”
祁青松疑惑地看著我,平靜地說:“是的。”
看著他一臉淡然,我更是難以剋制地譏笑:“於文天是你的副將,臨陣逃脫,罪不可赦。你為什麼不親自處決他呢?”
“雲城失守並非是誰一人之過。而且當時盤泥族舉族歸順效忠我大周,皇帝已做了妥善的處置。”
“你說你醒來時,於文天就在祁府。你無法處決他,為什麼連見都不見一面呢?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臨陣脫逃嗎?”
“當年之事,我已知曉大概,無須再問。”
“知曉大概?”我咬著牙重重地重複了祁青松的話。這個大概,肯定出自祁青江之口。我不敢細問,調轉話鋒說:“你說不管於文天有什麼苦衷,他都不該棄你於不顧。你既然已經堅信他是背叛,見上一面痛罵一頓不是更好?”
祁青松沒有回答,我竟然在他臉上看出了痛苦。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更加悲憤,也更加肆無忌憚:“想必只是臨陣背叛,還不足以讓祁將軍連見都不願見他一面。祁將軍對他的芥蒂,根本不在戰場之上,而在床笫之間。祁將軍性情高潔,不願與之為伍,我敬佩之至。只是祁將軍明明鬱結不平,卻非以冷漠淡泊遮掩,這就有點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