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神色平淡,似乎也並不意外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我找唐少爺,一個是為了詢問顧絨小姐的情況,另一個目的,就是想把這些事都告訴你。”

他抬起頭看著唐鬱的眼睛,神情平靜,語氣從容:

“所有我所知道的顧絨小姐,我都會告訴你。”

唐鬱沉默不語,看著他緩緩走向一截粗壯的樹樁坐下,他便也重新坐了下來。

兩個人都面朝遠處的山脈,當又一陣大風呼嘯而來時,他聽見那個僧人平和的聲音。

“我第一次見到顧絨小姐,是在她大約四五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才剛進白馬寺,正在和師傅學習解籤的工作,她是被她母親,也就是顧夫人帶來的。”

“顧夫人是一個信奉神佛的人,她幾乎是每個禮拜都會來參拜,據說白馬寺每年收到的香火錢,有百分之二十都來自顧家,顧夫人有時候是一個人來,有時候是和顧先生一起,從顧絨小姐開始會走路之後,他們就總是一家人一起來了。”

“那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家庭,父母之間的愛,母女之間父女之間的愛,都很濃郁,即便顧夫人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而顧先生總是沉默寡言,看起來很有氣勢,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對家人的感情。其實我能看出來,顧先生並不信奉神佛,他來白馬寺只是為了陪夫人而已,而顧夫人來參拜也總是為丈夫為孩子祈求得多。”

“小時候的顧絨小姐性子很活潑,在寺廟裡必須得有人時時刻刻跟著她,不然她能一會兒就竄得不見蹤影,白馬寺裡有不少師傅都很喜歡她,雖然她的問題很多,總是天馬行空的說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題,可師傅們還是很願意逗她,陪她一起玩。”

唐鬱沉默的看著遠處山脈,在那些模糊的光輝裡,他彷彿能看見那一家人的模樣。

多愁善感相信神佛的母親,沉默寡言強大凌厲的父親,還有個活潑好動古靈精怪的,被寵愛的女兒。

唐鬱想象著在偌大寺廟中到處竄的小女孩,扯著光頭和尚們的衣角問這問那,一雙漂亮的眼睛閃閃發亮的眨巴著,讓人只是看一眼便絕對不忍心拒絕……

巨大的遺憾不由自主的從心底升騰而起。

好想看看小時候的顧絨……如果我能從小就認識她,從小就陪伴她長大,那該多好?

我一定會牢牢的保護著她,不讓任何人有傷害她的機會。

唐鬱被心底不甘的渴望逼得握緊了拳頭。

而那僧人平靜得沒有起伏的聲音還在身旁繼續講述:

“從我開始正式做解籤師傅開始,到後來顧家不再來白馬寺,中間有大約十年的時間。”

他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說:

“這期間顧夫人選擇了我來做她的解籤人,因為顧家很富有,顧夫人在這一方面也總是很大方,雖然她每週只來一次,但我還是因此賺了很多很多錢,多到讓大家都眼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