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穀雨和莊小山就像中午吃飯的時候一樣,叫了自己家人趕緊上桌兒,秦穀雨一家人倒好,每人喝了一晚魚肉丸子湯就飽了,司徒觀瀾和楚懷英也沒有多說什麼。

只有莊小山兄弟三個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把盆兒底都刮乾淨了一個個都還是意猶未盡的時候,只能又東翻西找的從廚房裡刨出了兩個滾到犄角旮旯裡沒被發現的土豆切切削削扔到灶裡,接著餘溫烤了,才把肚子填了個半包。

夜色像水墨畫一樣一點一點的暈染著大地,取代了白日裡豐富多彩的世界,秦穀雨終於結束了奔波忙碌的一天,回到了西廂房裡。

“啊,我的老腰啊。”秦穀雨躺在硬邦邦的炕上,感受著躺平之後給脊椎帶來的舒適感。

“魚兒,你的腰怎麼了?娘幫你揉揉!”秦娘自打秦穀雨進了西廂房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看來經過一天的休息之後,秦孃的精神頭兒倒是恢復了正常。

“娘,我沒事。”秦穀雨趕緊從炕上爬起來,避過了秦娘忙著要給她按腰的手,沒辦法,秦穀雨不知道秦小魚有沒有這個毛病,但是她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被別人碰到腰,沒別的,肉沒有幾兩但卻都是癢癢肉,一碰就癢癢的受不了。

“娘,我就是今天一天太累了,躺在這裡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秦穀雨擔心秦娘不開心,急忙出聲解釋。

因為秦穀雨的拒絕,秦娘是有一些尷尬,但是秦穀雨及時的解釋又讓秦娘釋然了。以秦娘現在的心智,都是直來直去,像個孩子一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哦,這樣啊。”既然秦穀雨已經說清楚了,秦娘也就沒有堅持。只是坐在窗前對著院子外面的夜色,又開始像從前一樣發呆。

“秦小魚,你有沒有發現,秦娘最近老是發呆啊?”朝朝觀察了一會兒才湊到秦穀雨的耳朵旁邊和她說起了悄悄話。

躺平的秦穀雨沒有注意到,聽了朝朝的話才換了一個角度看向了秦娘,果然,此刻的秦娘一點精神不正常的跡象都沒有,看起來就是以為文靜嫻雅的普通婦人。

說起來,除了在真州府孫爺爺家的廂房裡和秦娘聊過幾句之外,就是撿到小狼崽子的時候說過外祖父家的事情,再後來每天都有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做,再沒有和秦娘母女二人認真聊過天了。

“我娘這昨天也是這樣嗎?”秦穀雨也壓低了聲音,看向朝朝。

“嗯,從前小狼崽子在的時候,秦娘還和它說幾句。後來,咱們把小狼子留在了兩儀城之後,秦娘就很少說話了,尤其是最近幾天,越來越荒涼,每天都在擔心吃喝的問題,秦娘就更不願意說話了。”

在她們家的三人小團隊裡,秦穀雨往往承擔著父親的角色,找吃的,社交,探路等等等等,陪伴秦娘更多的還是丫頭朝朝。既然朝朝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是這種情況了。

秦穀雨看了看秦娘,心裡也是一片茫然:要是秦娘一切正常,那也好辦,但是現在秦娘很明顯是受了刺激,大腦有了問題,自己就是想談,也不知道該談些什麼了。

不過,秦穀雨又想了想,自己佔了人家女兒的身子,總不能不盡到做女兒的責任,不管能不能問出來,總還是得先主動問一問的。

想到這裡,秦穀雨用勁兒拍打著自己痠痛的腰椎,深呼吸,憋著一口氣爬起來,往秦孃的身邊挪了挪,喊了一聲:“娘,”

“魚兒。”聽到秦谷的呼喚,作為母親的秦娘第一時間就看了過來,而那看向自己女兒的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的目光也永遠都是那麼的慈愛,就像是秦穀雨第一次在大慶國醒過來的那天見到的一樣。

“娘,我今天在外邊忙了一天,你自己在家裡作什麼了呀?”秦穀雨沒什麼目的性,只是選擇了最平常的問題開始詢問。

“做了什麼呢?”聽到女兒問自己,秦娘本來沉靜的面容變得疑惑起來,好像被女兒的問題困住了一樣,“我在家裡做了什麼呢?”

想著想著,秦孃的目光又發生了變化,好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微微彎了嘴角:

“我今天曬書了呢,書房裡有好多書,程郎說,她們都需要多曬曬太陽,要不然會生蟲的。程郎還給我講了一個蠹蟲的故事,讓我把書取出來一本一本兒的攤開去找那個專愛吃字的書蟲。”

聽了秦孃的話,朝朝立刻傻眼了。

上午的時候她一直陪著秦娘,根本就沒有秦娘說的程郎,更沒有曬書的事情,而且,這裡是莊小川他們的家,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書這種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

但是看看秦穀雨的表情,倒是一臉的平靜,好像秦娘說的在正常不過。

朝朝之前就發現了秦孃的精神可能和別人相比有些不正常,所以,暫時先壓住了心中的異樣,等著一會兒秦穀雨問完之後,再和她解釋好了。

“嗯,曬完書之後,又做什麼了呢?”其實秦穀雨心裡和朝朝一樣,知道秦娘現在應該是又陷入了對從前的回憶之中,只是,秦穀雨想知道更多的關於秦孃的事情,也就沒有打斷她,並且適時地又問了下去。

“曬完書之後?”秦娘秀氣的雙眉慢慢皺了起來,“後來,娘把程郎叫走了,但是不讓我跟過去聽,我就接著曬書,一直曬,一直曬。然後天就黑了,程郎也沒有回來。”

說到這裡,秦娘委屈的問秦穀雨,“小魚,小魚,程郎呢?他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呢?你看,天都黑了。”

秦穀雨嘆了口氣,眼看秦娘越問越急,生怕她急得哭出聲來,只能是按照秦娘之前告訴她的話來安慰秦娘:“娘你別急,程郎在京城裡呢,你不要著急,等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去京城找程郎。”

“對,對,沒錯,程郎去了京城,是我給他收拾的行李,他要去京城趕考,說好的要考中功名回來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