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秦穀雨看著秦娘又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從秦穀雨的角度來看,她根本就分辨不出哪段記憶是真實存在的,而哪一段記憶又是秦娘自己想象出來的,秦穀雨能做的也就是安慰秦娘,讓她現在先平靜下來。

“娘,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不然明天趕路沒有精神,還怎麼到京城裡去呢?”

果然,秦娘聽女兒說要去京城,就立馬安靜了下來,乖乖的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努力地想要睡著。

秦穀雨像是小時候奶奶安頓她睡覺時一樣,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秦娘,嘴裡自然地哼出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謠。

而秦孃的呼吸也在秦穀雨的歌謠聲中漸漸變得綿長,又過了一會兒,秦穀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屏住呼吸看著秦娘,看到秦娘沒有醒過來,秦穀雨才躡手躡腳的招呼朝朝穿了鞋出來西廂房。

堂屋裡的兩個人司徒觀瀾和楚懷英都還沒有睡,看到秦穀雨和朝朝一起出來,都看了過去。

秦穀雨和朝朝禮貌的笑了笑,兩個人出了堂屋,來到了院子裡。

秦穀雨找了一個稍微整齊乾淨些的位置坐了下來,而朝朝也跟了過去。

“秦小魚,你娘——”朝朝沒好意思把話全說完。

“嗯,我娘她精神不太好。”秦穀雨也不記得以前有沒有和朝朝說過了,不過,周圍人大概也都有猜測,只不過是沒有親眼看到秦娘發病而已。

“你——”朝朝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難不難過?怎麼辦?好像秦穀雨看起來也沒有難過的表情。至於怎麼辦,她們認識也有段日子裡,反正這段時間裡,一切都是正常的,也沒有看出來秦穀雨想要把她娘扔掉的意思。

“我想著,我娘那麼執著的想要去京城,那就帶她去京城好了。正好京城裡應該也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我也能帶我娘去治一治腦疾。能治好最好,治不好的話,我想我也可以養的了她的。”秦穀雨在大慶國孑然一身,秦娘固然神志不清,但是依然是她在大慶國唯一的依靠。

而且是永遠不能捨棄的依靠。

朝朝的心情也有一點複雜,理智上講,照顧一個神志不清的人會遇到特別多的麻煩,作為朋友,朝朝很不希望秦穀雨捲入這個麻煩當中,但是情感上,那個人是秦穀雨的母親,尤其要不是秦孃的話,秦穀雨最多給自己一頓飯罷了,不可能收留她的。

更何況,朝朝也很喜歡這個溫柔而且不多話的婦人。

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安靜的,只有牽涉到秦穀雨的時候才會神情大變,陷入慌亂之中。所以,抱怨的話,朝朝是說不出口的。

“嗯。”朝朝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再這樣一個燥熱稍減的仲夏夜裡陪著她在院子裡坐一會兒罷了。

她們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這麼默默地坐著,望著遙遠的天空中一顆顆或明或暗的星星。

“秦小魚,你知道嗎,我其實挺羨慕你的。”坐了一會兒,朝朝終於憋不住了,她本來就是一個很活潑的孩子。

“我知道。”秦穀雨沒轉頭,直接接了下一句,“我猜你想說,即使是這樣的母親,我也有,而你卻沒有。”

朝朝愣了一下,笑的比天上的星星都璀璨:“哈哈哈,你猜錯了。”

“哎?不對嗎?這個時候,這句話不應該是最標準的臺詞嗎?”這回秦穀雨是真的驚訝了,看著笑的得意的朝朝很是納悶兒。

“當然不對了,我從來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她怎麼呵護我,照顧我,我也沒有感受到她對我的愛,這麼多年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什麼好羨慕的。”朝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秦穀雨。

“額——”秦穀雨覺的一串兒烏鴉從自己頭上飛過,居然還能這樣回答,這是受教了。

“那你羨慕我誰麼?”不行,還是想問問朝朝,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她羨慕的。

“當然是羨慕你有我這麼善解人意的朋友啦,大好的時光不睡覺,陪著你在這裡曬月亮!”朝朝向著秦穀雨犯了一個特技級別的白眼兒,嚇得秦穀雨生怕她一個白眼兒翻不過來,以後就變成了只能露出眼白的恐怖片演員。

幸好,朝朝翻白眼兒的技術爐火純青,迅速恢復正常,秦穀雨這才放下心來。

鬧了半天,原來是這小姑娘又一次開始自戀了,秦穀雨笑話自己不長記性,總是吃一塹長不了一智。

“那我也要讓你成為被別人羨慕的物件,善解人意的抓緊時間回去休息了。”秦穀雨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跳起來,邊說便往屋子裡走。

朝朝還是跟在秦穀雨的後邊,笑的見牙不見眼。

好吧,她承認,她不光喜歡溫柔安靜的秦娘,她還挺喜歡這個時時刻刻都能和自己拌嘴的“姐姐”一樣的小夥伴。

等到秦穀雨和朝朝壓著嗓子吵吵嚷嚷的回了西廂房,司徒觀瀾和楚懷英的視線才從她們的背後收回來。

“要去京城,和我們不是一路,而且看著也是普通人,只是那位婦人看起來作普通人打扮,但是氣質卻還是和別人不太一樣,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衣食起居還是大多依靠女兒。要不是即使精神不正常也依然掩蓋不住看著自己孩子的慈愛目光,真容易讓人誤會女兒不過是找來照顧自己的小丫頭。”

難得司徒觀瀾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楚懷英安靜的聽著,沒有做更多的反應。

明天一早,我們也離開吧,這裡的事情飛鴿傳書回去,和家裡報一下平安就可以了。

“嗯。”楚懷英點頭答應,將從馬車上拿過來的薄被替司徒觀瀾墊在凳子上,照顧她坐好,自己也找了一個牆角雙手抱胸,開始閉目養神。

夏天的夜晚格外的短暫,村裡人都搬走了自然不會留下打鳴兒的公雞,不過,屋子裡的眾人還是靠著各自的生物鐘早早地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