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絨這兩日已基本確定李多魚就是被關在了地下角鬥場。

乾著急了兩日她靜下心來,開始思考該怎樣將人救出來。左家父子的實力在京都,乃至整個西魏都是能與皇上司馬湛一較高低的人物。

左承允門生故交遍佈整個西魏上下,此時正是樹大根深枝繁葉茂之際,而她不過是一蚍蜉而已。

可雖有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的俗語,亦有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之說。她一人只是一隻力量微不足道的蚍蜉,但要是成千上萬只蚍蜉合力撼樹呢?

接下來的幾日姜絨遊走於京城城北各大街小巷,專跟那些身份低賤之人套近乎,有乞丐,青樓裡的苦役,茶樓裡的小二等等下賤行當的人。對他們誘之以利,挾之以威,小半個月過去後,倒也小成氣候。

九月的天空格外的澄澈高遠,九月的大地依舊綠意盎然,那綠意一直鋪向遠方盡頭,九月的天氣少了七八月份的炎熱,也沒有寒冬的刺骨,溫馴而和熙。不過今年西魏的九月好似暮氣沉沉的老者,莊家未熟便已衰黃,大地乾裂的好似逡了臉,一道一道的。

在進入了西魏地界後,入眼便是這種暮氣沉沉的景象,四處遊蕩的人們在田野裡,樹林中收集野果或是可食用的種子,運氣好的話還能獵上一兩頭野豬,抓幾隻野兔,帶回家處理乾淨做成風乾肉,那整個冬天就沒有那麼難熬了。

顧北宸騎馬疾馳在通往西魏京都的官道上,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順利進了城。路上打聽了左府位置,便騎了馬直奔左府而去。

左承允極重養生之道,府裡養了三個正值哺乳期身體健碩,長相端莊的婦人,每日取乳三次在飯後半個時辰或燉血燕窩,或是燉雪蛤飲用。這一堅持就是十數年,如此注重養生之道,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年輕很多,便是同左子瑜站在一處,時常會被錯認為是兄弟倆,而不是父子倆。

而左子瑜則殘暴嗜殺,身上所散發的戾氣想讓人忽略都難,更兼傳聞他喜食炙人肝,讓人聽到他的大名便會聞風喪膽,止小兒啼哭。但傳聞究竟是傳聞,誰也沒有親眼看見過。

至於得罪過他的人,或是惹他不悅之人從此消失在這世上,權貴們沒人將此放在心上。誰的手上又不沾幾條性命呢?他們的權利地位賦予了他們可以隨意決定下等人的生死,這就是權貴們的常態。

左承允用完人乳燉血燕窩後,如往常那樣正打算去後花園走走,打一套五禽戲活動活動身子骨。

突然管事拿了張請柬來,“老爺,東魏使者求見!”

左承允擰眉接過請柬看了看,“將人悄悄帶去後書房,並將全府戒嚴,閉門謝客!”

“喏!”

管事將顧北宸帶進後書房,在向左承允見過禮後,便掏出了懷裡的一封信雙手奉至他面前。

“這是太后讓在下給英勳公帶來的書信,請英勳公過目!”

左承允將書信從頭至尾看了兩遍,卻抬眼看著面前器宇不凡的年輕人問道:“閣下在東魏任何職務?”

“在下是京城禁軍副統領,太后說此次任務機密,便派了在下親自來西魏一趟。”

左承允點點頭,對於書信中東魏太后所說,讓左子瑜掛帥帶兵同顧家軍副將郝大有戰於南兗州郡西南泗水一帶,此戰顧家軍只敗不勝,以此鞏固左氏一族在西魏的勢力大為心動。

左氏一族勢力雖比肩皇帝司馬湛,但這些年司馬湛大有後起勃發之勢,他相信用不了幾年司馬湛就能將他穩穩壓制,被徹底壓制之後會給左氏一族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言自明。

又加之他唯一的兒子左子瑜性情暴戾,喜怒無常,惹得民怨四起,而他除了暴戾的性情至今在軍事上毫無建樹,作為一個武將沒有戰功又怎麼能收服人心呢?

縱觀西魏的兩個近鄰,南越地勢得天獨厚易守難攻,不易建立戰功。東魏有鎮國大將軍顧北宸在,就永遠不會有左子瑜的出頭之日。

而他並不懷疑東魏太后衛尹榮此舉有假,左氏一族能走到今天跟東魏太后的暗中扶持有著莫大的關係。東魏太后為何扶持他國官員,說到底不過 為的就是擾亂他國內政,不想讓司馬湛一家獨大罷了。

給了他這麼大的好處,總得要點回報吧?

左承允問道:“不知太后可有什麼吩咐嗎?”

顧北宸低垂了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片刻後道:“太后除命在下帶信給英勳公外並沒有旁的交代,倒是安南王府世子衛高陽委託在下從令公子這裡帶一個人回去,此人叫李多魚是世子最珍愛的男寵,因為同世子有了些爭吵便一怒之下從了軍。

貴國皇帝同顧家軍在神風嶺一戰中被俘虜至貴國,如今落到了貴公子手上,世子讓我務必將此人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