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對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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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南郡,江陵城外。
甘寧部到來的速度比預計中更快,辰時前後即已出現郊野。
連綿一夜的雨水至今未停,地面泥濘,官道兩邊的麥苗鬱鬱蔥蔥,遠方有片小樹林,淋在雨下,青翠欲滴。
大隊的揚州軍騎兵絡繹不絕,有些行在路上,前呼後叫,吆喝不絕;有些奔在田間,揮舞槍戈,耀武揚威,漸近人膝的麥苗紛紛被馬蹄踏倒,又帶起許多的泥水,迸濺的到處都是。還有一些愛惜馬力的老卒,因見已經抵達目的地,都下了馬,牽著坐騎在泥地中徒步前行,沾了半腿的泥。
揚州軍的兩位主將,甘寧與梁銳,早在快到江陵的時候,就已分別從軍前、軍後匯合在了中軍,兩面旗幟並在一處,迎著風雨招展。
先是中軍找好紮營的位置,由側翼警戒防備;然後中軍派出人馬替換側翼警戒的軍卒防守,換側翼紮營。
王政這次親征率領進入江陵的部曲皆為騎兵,野戰為首、防禦為次,所以他們所紮下的營地與一般步騎皆有的正規軍隊營寨不同,只粗略地佈下了一點防範,比如拒馬、鐵蒺藜之類,主要是營房紮好,軍旗豎下,方便那些因為長途行軍而有點散亂的營頭集合就可以了。
金戈鐵馬聽起來自然是熱血沸騰,但真正的沙場作戰卻更多是日常的瑣碎,畢竟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在“接敵之前”,比如行軍佈陣,便是很艱苦的事情,特別是眼下進入了雨水頻繁的盛夏時節。
雨中行軍,雨水衝在身上,衣甲裡都是溼漉漉的,貼身溼,遍體生涼,摘下兜鍪、脫下軍靴,倒出來的都是水;並且道路上又是泥地又是水坑,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一跤,從頭到腳都是泥汙。
到了目的地,又要面臨打仗,最多扎個帳篷,想衝個澡都難上又難,還好,現在不是冬天,若再是冬天那才是一件令人難熬的苦事,凍壞了手腳都是尋常事。
更有那輜重車隊,看似沒有太大的危險,衝鋒陷陣多數不用他們上。但是遇上雨雪天氣,迎風冒著雨雪,在泥地或者凍土上推車前行,也煞是勞累。
衝車或許還是較輕的,一架雲梯、一個撞車就得好幾個車運,人拉馬拽,尤其過河、或者陷入泥沼裡邊的時候,苦累只有本人清楚。
種種艱苦,不一而提。
甘寧、梁銳選擇紮營的地點在江陵的城西,距離城池有二十里,正好與城東面的王政部隔城遙望。兩三個時辰上下,大致把營地建好,隨之不久,大約午時剛過一刻多鐘,便有號角響起,中軍大帳的戰鼓也擂響了。
這是召集諸將的訊號,各個營頭的管帶,乃至都伯以上的中層將官紛紛應命而動,驅馬趕去中軍,匯聚主將帳內,聽候命令。
主將升帳,群將雲集,甘寧自然坐在正位,梁銳另外搬了把交椅放在他的下手,坐在其側,雖然出身王政的嫡系,但既然兩部合軍,那軍隊裡邊的權威只能是一人,官職更高的甘寧自然當仁不讓,兩人都是鎧甲鮮明,兜鍪上紅纓高高豎起,手按長劍,後掛披風。
三通鼓畢,有中軍的值勤軍官出列點名。
按照各個營頭,一個個點其主將的姓名。凡到者,皆高聲應諾;如果還有沒有到的,也不必直接入內了,先在帳外挨數十大板,受過軍法懲處之後,再入營聽令就是。若到的特別晚的,抑或不到的,甚有可能砍頭。
戰爭之間,不能兒戲,軍營之內,法大過情。
便是幾千的軍馬行動,如果沒有軍法約束,等同烏合之眾,莫講百戰百勝,怕是連半點的戰鬥力都不會有。在這個時候,主將他就不是一個人,他必須就是法令的化身。而偏裨諸將、包括士卒也都不是一個人,他們必須是武器的化身。
主將可以無微不至地關懷部屬,記住每一部下的名字,記住每一個部下的喜好、記住每一個部下的性格,但是,唯一的一點,絕不能把部下當作一個人來看待,部下就是刀、就是劍,就是用來取勝的工具。
值勤軍官點過名,諸將皆到,梁銳對著甘寧拱手,請他發話。
甘寧顧盼左右,帳內此時環列兩側,站了二十餘人,都批盔帶甲,昂藏而立,目注在他的面上,微微頷首,朗聲說道:“諸位,急行軍三日下來,咱們算是按時到了江陵城下,按照主公的軍報,當在入夜前發起第一波的攻勢。不過方才紮營之時,我曾登高遠望,卻發現江陵城外竟有一處營壘,與江陵城恰好成掎角之勢,這事卻是軍報中沒有提起的”
聽到這話,一個都伯道:“甘將軍,末將也看到了,觀其痕跡,這營壘料來是新建不久,主公的軍報沒有提及,也是正常。”
“俺心想也是如此。”
甘寧沉聲道:“主公要咱們從西面發動攻勢,便是因為江陵原本只有一座外城津鄉位於城西,城東地勢平坦,正適合騎兵衝鋒,如今既然多了一處營壘,卻是有些棘手,欲奪江陵,必先除此障礙!”
眾人皆無異議,梁銳附和道:“方才手下已經探明,這處營壘中只有五百士卒駐守,以我軍精銳,翻手可取。”
儘管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但在實戰卻要考慮到很多因素,比如兩軍計程車卒戰力差距,城池的堅固程度,地形因素等等,所以真正的攻堅戰上,面對一般的城池,大部分情況下,擁有三倍兵力便已經足夠讓攻城方發動攻勢了。
甘寧的揚州軍在平均戰力上自然不如王政那邊的天軍主力,但也算的上是精銳了,又是進攻一個小小的營壘,以二取之,應該就有獲勝的把握了。
兩位主將說畢,帳內諸將皆轟然稱是,甘寧當即一一點派,給各營分配了任務。
留下一千人守衛營寨,再從兩邊側翼裡各抽出五百人,以五百騎警戒江陵城內的駐軍,用五百騎監視西邊的津鄉城,這部分軍馬由梁銳指揮,然後集合主力千人由甘寧親領攻擊。
“傳令各營埋鍋生火,教軍士們好生休息。一個時辰後,展開攻勢!”
“爭取兩個時辰內把敵營拿下,隨後轉攻西邊津鄉,到明日天亮前,要把江陵軍佈置在城外的阻礙全部掃清,與主公匯合!”
“諾!”
二十餘位將官同聲接令,話音在帳內迴盪,壓住了落在帳篷頂的雨聲。
江陵城頭,郭永登高遠望。
他放眼顧盼,面沉如水:“賊軍離城二十里乃止,所紮營的位置恰好在我軍城外東西兩城之間而稍微偏向西營.黃公,這其中似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