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戰,徐方將軍為三軍總帥,自當首功,平定孫策雖未親身參與,其在彭城嚴陣以待,以威懾兗州軍不敢妄動,力保主公及我軍將士後顧無憂,亦是不可或缺,至於克復揚州更不用多說,其於平輿大敗袁術乃斬首也,故此,徐將軍及彭城諸將當分其三,餘者諸部可得其二。”

說到這裡,禰衡向王政躬身說道,“此為臣之愚意,是否可行。全憑主公裁斷。”

王政笑了笑,澹澹地道:“正平文武分功的依據,言之有理,不過漢升方才所言也不為錯,本將能有今時今日,全賴三軍將士奮勇用命,今年數戰下來傷亡已然數萬,怕是有失偏頗,這樣吧,且文四武六如何?”

其實從禰衡方才以劉邦的“功人功狗”論來舉例時,王政已然有了決定,因為劉邦舉的例子恰恰是一個反面桉例。

劉邦定蕭何首功是什麼時候?

那是項羽已死,天下已定的漢初了,可不是楚漢爭雄時的秦末!

蕭何的功勞固然是大,可劉邦說這話有很多更深層的意義,一則是表明自家治政觀念的一種轉變,即逐鹿時重武功,治世時重文治,二則是對那些驕兵悍將的一種打壓,畢竟人的心一旦大了,便容易不安分了,而擁有兵權的武將威脅自然大過文臣。

王政如今所處的形勢,本就是應該更重視武將的階段,何況對於擁有騎砍系統的他而言,“有無兵權”已然不是權衡威脅大小的關鍵了,哪一方面入系統的更多,忠誠鎖定的更多,才是決定王政真正的態度。

而這一點上,去掉新加入的江東勢力,目前天軍麾下中高層的將領裡,沒入系統的不過寥寥數人,文臣那邊卻是反過來了,入系統的才是屈指可數。

所以王政更看重哪一方,根本不需要考慮。

要是黃忠方才說的是“二八分開”,他現在甚至就敢直接說“三七”了。

“今年數長大戰,徐方和于禁坐鎮徐州,聚眾排程,固然勞苦功高,然則吳勝和黃忠等親赴前線者也是戰功卓著,單以將官受賞,適也不宜獨重彭城。“

說到這裡,王政沉吟片刻,虎目巡迴全場,目光最終落到了陸績身上:“公紀方才在封賞制度上的發言頗有見地,這樣吧,且等各軍把功勞簿遞上後,那時張國相料來也來壽春了,你與禰司馬加上他三人商議一番,具體該怎麼酬賞,擬出個名單呈給本將。”

陸績登時心中一喜,這個差事可算是代表了王政對他看重至極了,忙躬身道:“臣遵命。”

“就先這樣吧!”

不知為何,王政忽然像是有了心事,本該細細討論的事宜,三兩句交代出去,也不等諸人告退,自顧自起身轉入後殿。

黃忠、禰衡等人等分別散去,郭嘉卻沒立刻離開,他入王政帳下雖然晚於禰衡,但因為自身個性瀟灑不拘,王政如今又最喜歡身邊有這樣人,兩人私下交談頗為頻繁,如今倒是成了亦君臣亦友朋的關係,不過片刻之後,便追了上去。

沒過多久,郭嘉來到後殿遊廊時,便見王政負手傲立廊旁亭中,凝望黃昏下御園的秋景,自有一種威凌天下的氣度。

聽到親衛稟報,王政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澹然地道:“奉孝且來近前說話。”

郭嘉緩步上前,移到他左旁稍後處站定,也不說話,像似陪著王政一起欣賞起景色來了,王政此時方才別過頭,微微瞥他一眼,又轉回頭去,隨後嘆了口氣。

郭嘉訝然問道:“主公莫非有心事嗎?”

王政先是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旋即沉聲說道:“我能有什麼心事,奉孝不妨猜猜?”

王政雖和郭嘉關係親密,但私底下大多數也是用“本將”這樣的稱呼,突然用出這樣私人化且顯得平易近人的口吻,郭嘉一怔之下,只覺兩人間的距離突然又拉進了許多,心湖泛起波瀾,突然就明白了王政的心事,不由也學著王政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若嘉所料不差,主公之憂,非為自己,乃為禰正平也。”

至於為何為禰衡心憂,不用多言,自然是其言行無忌,樹敵太多。

細數王政麾下如今大將,最親重者自然是徐方、吳勝和于禁,當然,去年才加入的黃忠如今上升趨勢也非常明顯,徐州很多人私下都說,潘章死後,空出來的振武將軍恐怕非此人莫屬。

而單單便是這四個人裡,除了一個徐方之外,吳勝不用多說,兩人屬於互相都看不上,而禰衡幾次當面譏諷,把于禁也徹底得罪死了,今日殿上的一次地圖炮,又算是與包括黃忠在內的一群武將徹底交惡...

這樣下去,若真有朝一日引得公憤,恐怕王政都未必能保的住他。

這並不是他沒有這個能力,而是有時候王政自家都覺得禰衡是在不斷作死啊。

“不談他了。”

王政直接岔開話題:“方才殿上你一言不發,冷眼旁觀,可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