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走了,享年六十三。

作為大明的高階將領,鎮守西北的擎天柱,他在西域設省的前夕走了。

袁嶽手握長槍,與劉啟夏對戰,一招一式,凌厲而瘋狂,直將劉啟夏的雙手虎口都震出血來。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劉啟夏,袁嶽將長槍插在地上,仰頭看天。

風雪漫漫,人心悽嗆。

「宋將軍沒有遺憾,他看到了朝廷收回西域的決心,也看到了朝廷設定三司的文書,他清楚,西域將會成為大明的一個行省,永遠留在大明的版圖之上。」

劉啟夏揉了揉手腕,走動袁嶽身旁。

袁嶽堅毅的臉上滿是哀傷,任憑雪花落在身上。自山野之中崛起,自己遇到兩個貴人,一個是張輔,另一個就是宋晟。

張輔發現了自己,提拔了自己,是伯樂。

宋晟培養了自己,訓練了自己,是師長。

從一個步將,轉型為一個馬上將軍,宋晟給予了自己太多的幫助,是他親手將山丹軍馬場交給自己,是他遴選了一批優秀的騎兵將士,日夜培養自己,還是他親自帶著自己,深入瓦剌之地打草谷……

上馬,馬戰。

騎射,騎略。

每一次進步,背後都有宋晟的影子。

他是一個要強的將領,多年傷病,從未言棄;他是一個威嚴的將領,不苟言笑,軍紀嚴整;他是一個以國事為重的將領,傾力培養將才,付出心血無數。

袁嶽清楚,自己能成為對抗哈里的先鋒,能屢次承擔作戰重任,背後都有宋晟的極力支援與舉薦,否則憑著自己毫無根基與背影的身份,憑什麼能與徐膺緒、朱高煦等人爭?

宋晟,這個愛護自己,保護自己,支援自己的老人,走了。

袁嶽深深嘆息,眨落眼淚,沉聲說:「宋將軍臨終夙願是西域長治久安,我們一定要幫他照看好西域,讓這裡再無戰亂,再無刀兵之聲。」

劉啟夏凝重地點頭:「朝廷已經決定在西域設定都指揮史司與衛所了,這個意志不動搖,西域就會永固。」

袁嶽想起朱允炆那雙深邃的目光,堅定地說:「最高意志是不會動搖的,他一定不會再允許失去西域。」

劉啟夏認可袁嶽的分析,朱允炆是一個雄才偉略的君主,他絕不可能允許收回的領土再割裂出去。

郭三省走了過來,看著雪地裡沉默的兩人,開口道:「宋將軍七日後,準備班師事宜,後勤的糧草不足以支撐到三月中旬,我們需要在三月初班師,剩下糧草、輜重與牛羊,都需要留給駐守衛所軍士。」

袁嶽、劉啟夏回過神,答應著。

十幾萬大軍不可能一直駐留西域,後勤壓力太大。

雖說朝廷同意了朱棣西域十衛二十六所的衛所方略,但想要一口氣滿員配置,是不太現實的。最初的過渡方案,只能是駐留六萬軍士,在半年至一年內,選擇其他衛所軍士進入西域輪戍。

誰駐留,誰班師,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總需要安排妥當。雖說京軍大部分都是需要返回的,但考慮到西域治理與關內調兵問題,京軍也不可能全員返回京師,必須留下兩萬左右的軍士。

但目前西域已歸於平靜,有能力造反的基本上都被消滅了,像是吐魯番、哈密的勢力雖然還在,但他們親眼見識過大明軍士的強大,見識過火器的威力,給他們膽子,想來也不會造反的。

在確保西域平穩的大局中,郭三省、伊瑪目等人出了大力氣,伊瑪目憑藉著自己的伊斯蘭教聲望,帶著教徒一遍遍地遊說當地百姓,介紹大明政策,保證大明不會干涉他們的信仰,並極力宣傳是大明趕走了萬惡的帖木兒,保護了無數信徒與百姓。

無數回回人聽聞之後,紛紛走出來接觸大明,見大明軍紀威嚴,從不搶百姓,就連買賣貨物,也都會拿出寶鈔、銅錢,或直接以物易物,公平交易,並沒有欺凌之事發生,人心漸漸穩定下來。

郭三省、王景彰、陳洽、陳浚等更是帶人深入到百姓之家,幫助雪災之下的人家重建家園,打造房屋,軍醫也開始轉入地方,收治當地百姓,數萬軍士深入各地,與當地百姓一起,劃定農耕地區,並確定了一條條坎兒井的路線,只等大地暖開之後,便會有不少軍士開挖坎兒井,幫助西域農耕發展起來。

大明在西域的軍策、民策就四個字:以和為貴。

遇到糾紛,發生誤解與衝突,可以找人協商,說明情況,該是誰的錯,就判誰的錯,是大明軍士的鍋,嚴懲不貸,是當地百姓的鍋,能寬則寬,不能寬則由教會宣告情況,告知百姓,之後再作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