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帝王的戰略定力(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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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已經籌謀了近三年時間,現在才亮出來自己的想法,他就像是打安南一樣,早一步提前準備好了一切,剩下的就是一個契機與一道出兵的聖旨。
朱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朱允炆當真是一個可怕的人,他在無聲無息中完成了遷都之前的諸多準備,卻沒有任何人能看透這一點,他看似簡單的行為背後,蘊含著長遠的圖謀,渾似一個高明的棋手,落一子的同時,已想到了後面七八步棋。
這種心性的隱忍,籌謀的平靜,驚雷隱於無聲,真是要人命啊。看看解縉、茹瑺、鬱新等一群重臣也被打得措手不及,一向善於言辭的眾人竟找不出反對的話來。
茹瑺、鬱新已經看了幾次解縉了,解縉只好硬著頭皮說:“皇上,遷都茲事體大,不宜輕易決斷,不妨回京之後與群臣商議再作定奪。”
直接得罪朱允炆是不划算的,所以解縉選擇了“拖”,拖到返回南京,讓大家用奏摺說話,看看群臣的意見。
朱允炆自然明白解縉等人的想法,想借奏摺淹沒自己,不由一笑:“遷都一事,並非是洪水猛獸不可商談,既然你們反對居多,那就不妨回到京師辯論幾場,楊士奇,你身為國子監祭酒,可願意組織一場大辯論?”
楊士奇沒想到自己站得那麼靠後還被點了名,只好向前擠了擠:“臣遵旨意。”
解縉等人有些忐忑。
大辯論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把所有觀點都亮出來,你一言我一語,事越辯越明。
可問題是,官員利益關係不在辯論之中啊,辯論過程中,你不能爆出一句:我家在南京有鋪子,在北平沒鋪子,所以我認為遷都不合適。
這種事大家都知道,但不適合拿到檯面上辯論,否則很容易被人拿捏,扣上“自私自利”、“不顧國家利益”的帽子。
拋開利益關係,真正辯論起來,文官集團又有多少贏面?
但無論如何,事情暫時擱置了下來,等到了京師之後,自然有官員來反覆上書彈劾,筋疲力盡之下,不知道朱允炆還能不能堅持遷都。
朱允炆以一句話結束了第一次提議遷都:“大明王朝,需要一批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私利避趨之的官員,朕希望你們是這樣的官員。”
北平城牆首提遷都,只是傳遞一個鮮明的訊號,是告訴官員,自己有遷都的打算。
現在這一步棋下完了,剩下的就看群臣怎麼反撲了。距離大運河暢通還有四五個月,朱允炆有時間處理這些事宜。
朱允炆停留在了北平,不斷深入民商之中查探民情、商情,直至臘月二十六日,湯不平打馬自薊州返回,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
“喜峰口至山海關長城一線的民工、匠人吃空額案已初步查明,是為薊州知府夥同開平、撫寧衛指揮史,借朝廷修築長城名義徵調軍民合計八萬,偽造花名冊,虛報為十二萬軍民,以四萬人丁來冒領、騙取朝廷工錢與餉銀四十八萬兩。”
看著這一份文書,朱允炆很是心痛。
大明現在對財政稽核很嚴,想要貪汙並不容易,尤其是在監察御史、安全域性深入府縣的情況下。可誰成想,監察御史成了擺設,就連安全域性的千戶也參與其中,主動為其作了遮掩。
好嘛,多重監管都成了擺設,直接演變為了薊州大案,張昺為此請罪,平安為此請罪,北直隸一眾官員為此請罪,兵部與五軍都督府都為此請罪,都察院為此請罪,安全域性為此請罪!
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原本以為只是小小的吃空額案,不成想牽涉到諸多官員,地方府治出了問題,地方衛所出了問題,北直隸監察出了問題,都察院與安全域性也出了問題,若不是戶部負責,這種事說不得就被徹底掩蓋,朝廷平白無故丟出去近五十萬貫的財政!
安全域性出了問題,這讓朱允炆很是難過,要知道安全域性是朱允炆直接控制的力量,其不歸屬於兵部與五軍都督府,現在這支力量出現了問題,讓朱允炆一時懷疑自己還能不能繼續信任地方安全域性。
歷史上朱棣設定了錦衣衛,卻又懷疑、擔憂錦衣衛,藉此設定了東廠進行節制,這種節制的出現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朱允炆也設定了東廠,只不過其職責與節制、監督安全域性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涉及京官彈劾奏章真偽稽核與調查。
但現在,朱允炆認識到了一點,安全域性規模越來越大,沒有力量進行節制早晚會出問題。在安排內閣解縉、茹瑺、鬱新處置薊州吃空額案的同時,朱允炆將刀子指向了安全域性:“於安全域性之外,設刑罰局,凌駕於安全域性之上,由顧三審擔任指揮史,有權負責安全域性所有人員審查,一旦發現違法安全域性紀律者,可先處置而後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