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的官員又不是他房寬一個,看不慣他的人那麼多,等著他倒黴,或者準備讓他倒黴的人必不再少數,被一群人盯著,很難秘密去辦事。

除非,房寬是一個知道利益均分的人,而一個懂得利益均分的人,是不可能沒有軍心的,這又與人性不符。

徐輝祖附議茹瑺,道:“皇上,五軍都督府對於房寬的評價也不高,此人有些貪心,不太合群,對於將軍士較為怠慢,若非是忠誠可嘉,未必可以坐穩都司之位。這樣的人想繞過都司衙門,直接去與朵顏三衛交易鹽鐵,有些讓人尋思不透。”

朱允炆聽聞之後,微微點頭,指了指桌案上的奏報,道:“那安全域性的這份奏報,如何解釋?”

茹瑺、徐輝祖沉默不語。

安全域性的一切奏報,可以說是可信度極高,輕易不會出問題,可其奏報之事與房寬本人大相徑庭,這讓兵部、五軍都督府有些懷疑奏報的真實性。

偽造報告容易,偽造人性難。

茹瑺、徐輝祖相信長久以來的軍報,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解縉走上前,拿起了安全域性奏報,看了幾眼,道:“皇上,這份奏報必是真實,無需質疑。然而奏報是真實的,我們的判斷未必是真實的。”

朱允炆看著解縉,目光中有幾分疑惑,問道:“解愛卿是何意?”

解縉沉吟了下,嚴肅地說道:“皇上,安全域性調查自然是真實,然而這一份真實,只是他們看到的結果,或者說,很可能是別人希望安全域性看到的結果。就以劉長閣奏報所言,其是從泰寧衛巡

視回去途中遭遇的商隊,商隊招供出房寬。”

“然而,房寬若真與朵顏三衛有秘密交易,為其提供更多鹽鐵,換取海東青等物,以房寬的訊息能力,絕不會恰巧出現在寧王、劉長閣等人必經之路上,這無異於找死。”

“走私鹽鐵,乃是朝廷重罪,房寬清楚這一切,若他真的知法犯法,也必不會如此張揚,在安全域性前指揮史抵達之後依舊如此行事。由此,臣認為,此事不假,然其未必是真。”

雖然解縉說得有些繞,但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之人,皆聽了個明白。

朱允炆拿起奏報,皺眉審視。

按解縉所言,劉長閣所看到的真實,審問出來的真實,只不過是一場戲,專門為劉長閣表演的戲。

《萬古神帝》

茹瑺、徐輝祖、解縉,都認為房寬是不會勾連朵顏三衛,或者說,房寬根本就沒這個能力與條件去走私鹽鐵。

可如果不是房寬走私鹽鐵,那是誰導演了這一齣戲?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楊榮,問道:“楊榮,既然你也在這裡,不妨談論下你的看法。”

楊榮見朱允炆點名,便微微點頭,對周圍人行了禮,方說道:“皇上,諸位大人,臣認為解閣說得極有道理。劉長閣身為安全域性前指揮使,其能力自是不簡單。奏報中有如此一句,體現了劉長閣的預判。”

“哦?”

朱允炆有些意外,拿起奏報,仔細看去,竟也沒有發現其中問題。

楊榮緩緩說道:“劉長閣言說,於泰寧衛返回大寧途中,與寧王一起撞見商隊,寧王意親斬之。這句話,看似無關,實則緊要。”

“哪裡緊要?”

茹瑺插了一句。

楊榮凝聚心神,認真說道:“首先,寧王意親斬之,而非寧王意斬之,一個親自,說明寧王想要親自動手斬殺商隊頭領,然被劉長閣所阻,沒有得逞。”

“這個動作雖細微,但卻透著一股此地無銀的意味,寧王想要殺人,給人的感覺便是,此人絕非寧王之人,由此,寧王可以置身事外,旁觀安全域性與都司之間的鬥爭。”

“然則,依尚書大人、府事大人所言,房寬怕是不太可能行此走私之事,暫且假定並非房寬,那除房寬之外,整個大寧又有誰能調動十石食鹽,又有誰能有資格走私朵顏三衛?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有善謀之稱的寧王。”

“當然,這一切推斷,都建立於假定房都司非為走私幕後之主,若他不能洗掉嫌疑,那推斷寧王為主謀,便只是猜想。”

楊榮的話,令人驚訝。

茹瑺、徐輝祖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已是認可楊榮的話。

解縉也微微點頭,楊榮的判斷極有可能是正確的。

寧王善謀,是眾人共識。

若真的是此人暗中佈置棋局,那以劉長閣的能力與手段,未必可以看得穿,也未必能對付的過。

朱允炆深深看著睿智的楊榮,道:“無論如何,大寧都不容有失,朵顏三衛也不容有變。說個章程出來,如何應對大寧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