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啊!那大少爺不會給寫成“萬少俠醉酒語錄”,明日當著裴輕舟的面兒宣讀吧?

看陸誠鼻孔重重出氣的嫌棄程度,十有八九幹得出來。

春日的夜風繾綣,萬子夜的臉色在喜服的映襯下更紅,思緒在酒精的作用下紛亂,直到推開房門,見到床上正坐的新娘一把掀開蓋頭。

燭火跳躍了兩下。

埋在胸口的心臟亦然。

裴輕舟的烏髮成堆,金色發冠兩側垂著長長的步搖,額間一枚花鈿說不出的醉人。

她今日秀眉輕染,雙唇硃紅,兩抹淡淡的胭脂給她往日的英氣中添了幾分嬌柔。

......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映著兩點燭光,比髮間的珍珠更加奪目。

萬子夜失魂了片刻,好像有口酒還蘊在喉中,讓他的喉嚨有些發麻。

“阿舟,你怎麼還帶著鳳冠,累不累?”他隨手擱下點心,緩緩地走近,像走近不敢觸碰的夢。

裴輕舟粲然一笑,這才伸手解釵,“我回來照了照鏡子,覺得這沉東西還挺好看的,想給你看一眼再摘。”

萬子夜瞭然地笑了笑,“就算如此,你怎麼自己掀蓋頭?”

裴輕舟理直氣壯,“都是一家人,誰掀不是掀?”

說罷,倏地站起身來,一拍萬子夜的肩膀,“走吧!”

萬子夜一愣,“去哪兒?”

裴輕舟笑得理所當然,“如此良辰,當然要配美景!走吧,我們去看看,月色漂不漂亮。”

萬子夜又是一愣,眼看著這姑娘風兒似的飄出了門,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出門前順手勾過了一包點心帶上——他真怕她餓著。

隨著那大紅的衣裙轉了片刻,才發現這處是兩人少時常來攀爬的屋簷。

原來看著那麼高的地方,現在也不過是足尖幾次輕點。

裴輕舟正在搗鼓身上覆雜的配飾,捲了半天的衣襬還是絆腳,想著直接施展輕功算了,身子卻忽地一飄,被打橫抱了起來。

扭了幾下身子均是無果,不免小聲嘀咕幾句,“以我的輕功,穿著喜服也能上去的。”

萬子夜低頭,笑得清風朗月,“我知道。今天就讓我顯一回能,好不好?”

裴輕舟本想說反了你了,可不知怎麼的,話在嘴邊繞了幾圈,倒成了幾分糯唧唧的哼笑,“你顯吧。”

春苑月移,風花香來。

兩人並肩坐在屋頂,遠遠可見宴客廳依舊熱鬧。以陸大少爺為首的“鬧洞房團伙”,正捶胸頓足地從洞房回來。

燈火暗處,裴輕舟支著頭,嚥下最後一口糕點,目光還沒從宴會廳收回,大紅的衣袖就擋住了她的視線。

萬子夜輕聲道:“你別看那邊。”語氣帶點兒委屈。

裴輕舟聞到一陣酒氣,看稀罕似的揚了揚眉,露出幾分看熱鬧般的壞笑,“那我看哪兒?”

萬子夜沒說話。

她轉頭去瞧,藉著月光,看見他白皙的臉頰微紅,雙唇跟沁了花汁似的,感覺有些香甜。

“子夜,我怎麼覺得,好像沒吃......”

......“飽”這個字還含在嘴裡,炙熱的氣息突然近了,鼻尖一點溫熱,又轉移到了雙唇。

淺淺的,有點兒癢。

萬子夜的星眸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