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裴家莊裡還有個實誠漢子。總管家裴剛抄著掃帚衝上前,左阻右勸,肉眼可見地流露出心疼之色,口中不住地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無妨!我這兒有更好的!”未見其人,先聞歡快得意的一聲,緊接著小銀冠一閃,陸誠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飛也似地躥進了門。

“我給輕舟帶了六輛馬車的賀禮,今兒就算你們的喜堂讓二位前輩砸了,我也能立馬置辦個新的。”

說著,他一把勾住萬子夜的肩膀,賊兮兮地挑了挑眉毛,“新郎官還不能見新娘子,我先替你去看看,順便一飽眼福。”

萬子夜不太淡定地在袖裡摸飛刀。

“……沒想到你成婚帶刀,佩服。”陸誠對這動作再熟悉不過,倏地一閃就要開溜。

“等一等,陸少莊主!”裴剛收拾好一地的狼藉,聞聲趕緊攔住陸誠,望著空蕩蕩的庭院愣了一愣,“你進門的時候,可有見到其他賓客?”

陸誠頓了頓,“啊”了一聲,眼神明顯閃躲,“不、不清楚......”

話音剛落,只聽門口傳來叫罵,聲音老成沉穩,中氣十足,字字鏗鏘有力,“哪個傻冒把六輛馬車堵在大門口,讓不讓人進門了?”

萬子夜:......

婚服的樣式繁複,這才終於摸到柳葉飛刀,一轉頭,陸誠那小子撒腿就跑,小銀冠的殘影像一條游龍似的,拖著長長的流光。

只不過,還沒跑幾步,就撞到了個沉重的大木箱,反而噹噹噹退了三步,給裴剛也撞了個趔趄。

“陸小子!我一猜,就是你乾的好事!”

木箱子後頭探出一顆花白的頭,長鬚長眉,正是笑楓子。他瞧著愈發的仙風道骨,人返童還老,手勁兒沒減,拍在身側之人的背上“啪啪”脆響,“我跟小勞送賀禮來了。”

勞默懶洋洋地點了個頭,手一指沉木箱子,“萬少俠,全給你們。”

“全給我們?”陸誠驚訝高呼,“連箱子帶寶貝?”

沒聽見否定,趕緊伸手去開他好奇已久的神秘箱子,完全忽略了勞默的這個“你們”裡,根本沒他什麼事兒。

抽屜還沒拉出來,一隻大紅的袖子就蓋住了他的手,清越的笑聲隨之而來,“陸誠,這是給我的,你竟要揹著我先開啟?”

這回,打架的也不打了,談生意的也不談了,寒暄的也不吱聲了,眾人默契地暗叫“不好”,齊刷刷地向這處望來。

果然,本該頂著紅蓋頭等吉時的新娘子,大剌剌地提著大紅的裙角輕巧跳進門檻。

裴輕舟的鳳冠霞帔也就算穿了一半,衣服穿得還算規矩,只是髮間的釵七歪八斜地插著,做工精美的鳳冠更是不知道被她扔在什麼地方。

“大小姐啊!”裴剛呼得痛心疾首,“你怎麼自己跑過來了!”

“成婚啊?”裴輕舟歪了歪頭,鬆鬆垮垮的金釵滑落,她腳尖一抬,給踢回了手裡,艱難地重新往髮髻裡擰,“我估摸著吉時快到了,也沒人喊我,就過來看看什麼情況。”

李秋月找了個新由頭瞪裴琅,“舟兒出嫁,你不請人給她梳妝?”

裴琳忙替三弟解釋,“我夫人今日一大早,就去給舟兒梳洗了。”隨後又問,“舟兒,你二孃呢?”

裴輕舟跟金釵鬥爭了半天,乾脆不戴了,往袖子裡塞,隨口答道:“堂哥剛才去了我院裡,哭鼻子哭得厲害,說的字我是一個也沒聽清,就先讓二孃去哄他了。”

那金釵塞不進去,她又輕皺眉頭,抖了抖紅袖,“這衣服怎麼這麼多層……”

說話間,噹啷一聲,一柄小劍從袖口滑落了地,裴輕舟見眾人神色有異,撿起劍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說怎麼裝不下發釵,原來是順手把小劍揣上了。”

有人成婚帶飛刀,有人成婚帶小劍,陸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