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們的手腳十分麻利,搬開堆在牆角的菜筐,抄起倚在一旁的鐵棍,插進地板上一個不起眼的鐵環裡。

再咬緊牙關用力一撬,那鐵環帶動一塊沉重的鐵板“砰”地開啟,登時一股潮溼的黴味兒躥了上來。

鐵板下藏著的正是暗道,隱約可以見著幾個貼心設計的石階。這石階有多少層,倒是看不清了,底下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境況。

一個夥計像地鼠似的,屁股一沉,率先沒入了暗道中。又聽噠噠的腳步聲響起,下面亮了許多,那夥計伸出雙手作託舉狀,“樓主。”

其餘夥計趕緊把李秋月往暗道裡送,隨即讓出通道,“幾位少俠,快進暗道。”

火苗子追到了尾巴根上,沒時間推脫。裴輕舟幾人承蒙好意,如法炮製地把陸誠塞了進去。

等最後一名夥計進入暗道,拉上鐵板之際,不知是火焰的爆炸聲,還是鐵板的閉合聲,炸了悶雷一般,使眾人耳畔嗡嗡作響。

好在有驚無險,這一聲響過,其餘的危險都被擋在了鐵板外頭。

暗道的入口一人多寬,底下倒是很寬敞,起點的地方像個地窖似的。

先下來的夥計點上了燈,幾人的影子映在壁上,彷彿靜夜裡的樹影,只有些微微的晃動。

他們實在是累得要癱了。

“坐下歇會兒吧。”

陸誠本是杵著桃花槍,佝僂著身子,想站著耍個帥,被裴輕舟輕輕一拉,全身的力氣立刻脫離了去。

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後背靠著牆壁,肩膀耍賴似的倚著那少女,大口地喘著粗氣。

“嘶,真疼。以後不會要告別桃花槍了吧。”

這大少爺閉著眼睛哼了兩聲,又忍不住睜開一隻,去瞥身邊少女的反應,“不過,以我的聰穎天資,練出個左手槍法,也不是不可能。”

萬子夜的額上有薄汗,摻著火灰一片泥濘。

算算時間,他給陸誠上的藥該起效果了,不至於還疼到這般田地。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年紀輕輕的,卻流露出幾分慈愛的意味,決定不去幹擾陸大少爺的溫情時光。

“別胡說。子夜說你沒事,就是沒事。”裴輕舟的肩膀上搭著個沉甸甸的傷患腦袋,不敢亂動,只好輕嗔一聲。

她雖然沒受傷,但被人圍攻時著實也耗費不少,分不出工夫去辨別陸誠的小心思。心有餘悸地捂了捂被震疼的耳朵,問道:“李樓主,這處密道通向哪裡?”

此言一出,半晌沒聽見回應,她這才察覺出了不對勁。

自打李秋月發了命令,這一路上都沒再講過話。抬眼望去,那向來凌厲的李樓主,此時臉色蒼白,雙目微闔,這會兒正被夥計們圍在當中,唇角蠕動了幾下,竟“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李樓主!你......”

是她大意了!她怎能沒有注意到,李秋月在與苟吏的對陣中受了重傷!

怪不得那時候的命令如此急促,要不然憑這刁蠻樓主的性子,怎麼會惜字如金,一聲不吭地撤退。

“李前輩!”萬子夜顧不得休息,彈身而起,撥開幾個夥計,兩指搭上李秋月的脈搏。

“子夜,怎麼樣?”裴輕舟只恨沒隨身帶著包裹,二伯給她裝的滿滿一包傷藥,這下都浪費在火海里了。

好在萬子夜身為醫者,有隨身帶藥的習慣。在懷裡摸出瓷瓶,倒了藥丸給李秋月服下。

只是他的神色裡,明顯還有擔憂,“李樓主舊傷未愈,現下內息受損,雖無性命之憂,但這真氣……須得修養才可恢復。”

“樓主,用我們的!”幾個夥計答應一聲,紛紛盤腿圍坐,掌心之中皆運了真氣,緩緩地渡給李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