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段往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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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姓劉,母親姓柳,本是碧水鎮上尋常的生意人家。十幾歲時父親生意失敗,被迫到街上混生活,”
從未與別人說起過幼年往事,劉忠元有些赧然,清了清嗓子,道,“我年齡小,沒有飯吃,總是想盡辦法去偷些錢財。終於有一日,被人抓了現行。那人是個富商,身邊跟著的幾個打手險些將我打死。”
那時劉忠元用雙手護住腦袋,蜷縮在地上反抗不得。視野裡只有幾隻漆黑的靴子,踢得塵土四濺,嗆得他眼淚鼻涕直流。
突然間,那些彷彿洩憤般的大腳們停了下來,兩隻白靴撥雲見月似的,給那些漆黑的靴子分開。
劉忠元從手臂的縫隙間抬眼,在那樣窘迫的境地中,他見到了一名女子。
改變了他一生的女子。
那女子穿一身月白色的素色勁裝,披著緋色的絲織斗篷,襯得下頜秀尖。細碎的額髮遮不住一雙晶光璀璨的眼睛,那雙眼瞥向劉忠元的時候,他感到一陣炫目。
“你們怎麼欺負一個孩子?”那女子噌啷一聲亮出劍來,動作乾淨利落,像一隻威風凜凜的鳳凰。
富商定睛一看,揚手止住打手們,輕蔑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蘇府的二小姐。您不好好地在家撫琴繡花,又來街上充俠客了?”
眾打手聽了也是一陣鬨笑。
原來那飛揚的女子姓蘇,名袖,是碧水鎮當地望族的小姐。這蘇家是書香門第,蘇袖卻不知道從哪個茶館裡聽了些江湖逸事,心下向往,從此沉迷舞刀弄劍,還跑到青城上的道觀裡求了個掛名弟子。
聽到此處,裴輕舟彷彿找到了知音,立即對那女子生出許多好感,欣然道:“原來是一名女俠客!還跟我與我爹師出同門呢!”
頓了一頓,又怒道,“那富商說話忒叫人不爽,怎麼見人家是女子,會些武藝,就要出言嘲諷。”
劉忠元嗯了一聲,好像給孩童講話本似的哄她,“放心吧,裴女俠,蘇姐怎麼會教那種人三言兩語就欺負了。”
劉忠元所言絲毫不摻水,當時面對一眾大男人的譏笑,蘇袖面不改色,清叱一聲。
誰也沒看清她到底出沒出招,只覺眼前劍光一閃,再看蘇袖,已是收劍入鞘。
結果卻是,富商和打手們笑不出來了。
富商未被劉忠元得手的錢袋,本來捏在手裡,只覺得手腕一輕,低頭一看,錢袋被劍劃了個底兒掉,銀子啪啦啦地往地上跑,銅錢也鐺啷啷地到處滾。
“銀子!”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撿銀子,蘇袖看也懶得多看一眼,轉身扶起了劉忠元。
她的衣裝這樣熱烈,動作卻無比輕柔,劉忠元隔著破爛的衣物,感覺到一雙如春日暖陽般的手,心裡也湧過一陣暖流。
“姐姐!我不偷了!”劉忠元期期地說,“我能跟你學武嗎?”
在劉忠元充滿期待的眼神中,蘇袖笑著點了點頭。
蘇袖將劉忠元接到蘇府,待他如親姐一般,給他治了傷,督促他讀書練武,教給他許多道理。
憶到此處,劉忠元微微笑道:“蘇姐的劍法瀟灑靈動,我只能學個皮毛,覺得十分喪氣,她便安慰我說,見我下盤天生穩當,不如潛心修煉輕功,就算打不過,也要跑得快,只是不許再做壞事,要做個光明正大、頂天立地的漢子。”
“我答應了蘇姐,”劉忠元雙眉一沉,“可我沒做到,仍然是做了五年的賊人柳伶人,輕功還是用來偷東西。”
“那後來呢?她是怎麼......”裴輕舟見劉忠元傷懷,忽地想起蘇袖這人的結局,咬緊了嘴唇。
劉捕頭瞧了裴輕舟一眼,澀聲道:“後來我離開了蘇府,憑著蘇姐教給我的武藝,從一個小衙役做起,慢慢地成了個捕快,等我寫信給蘇姐報告近況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出嫁了,嫁到了頗有名望的醫聖方家。我始終沒能再見一面活生生的蘇姐。”
“你的意思是,你見到了她的......”裴輕舟聲音沙啞,有些說不下去。
劉忠元愴然點頭,“是的,我見到了她的屍身。十年前,我跟著一個江湖老捕頭去了一處滅門案的現場,沒想到那地方,就是方家。”
回憶飄到那一日,是個北風呼嘯的雪夜。
時近黎明,雪雖然停了,視野依舊不大分明。
方府宅院中飄著血氣,血氣中更濃厚的是腥氣。
起初劉忠元還不知道那是怎樣一股腥氣,按理來說,空氣冷冽,氣溫極低,捕快們來得又快,屍體不該有那樣的氣味。
待劉忠元進了內宅,只見亂草叢中影影綽綽,剎那間竟如箭般射出幾條蛇來。
好在多年習武,他反應極快,步子更是快極,閃身揮長刀,刀光過處,滿地的蛇首吐著慘綠慘綠的信子。
原來他聞到的腥氣,是毒蛇的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