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仍在掙扎:“你……你這不過是虛張聲勢。龔正死了,你們沒有證據,程武他們不會因為一個細作而冒犯大魏的右中郎將。”

“白帝,這幾年為何你退步成這樣?”林默忍不住說出口。“在仔細看看那捲竹簡吧。”

徐庶聞言慌張拾起竹簡,只見上面前半部分正是西都賦,而後半篇文章,則是拼接上的半部案卷。

那是龔正記載他罪證的案卷。

“這半卷就是見面禮,其他的我還有很多,如果需要,明天它們會出現在程武的案頭。”

老智囊終究是洩了氣,精疲力盡的垂下頭。

“我告訴你,我把和龔正約定的事都告訴你。”

“那是剛剛入冬的時節,功曹龔正說有要事拜訪。我知道,他現下在程武等人手下幫辦緝私,也許正是與之相關的事。”

徐庶回憶起被策反的過程。

“可是誰能想到,龔正進屋後竟然開始歷數老夫的罪證。老夫當時還以為他是程武派來捉人。可笑啊,堂堂大魏功曹,領皇糧的官吏,竟然是西蜀的細作。”

“不過龔正可是比你和善得多。他不僅有劍,還有糖。他許諾我,只要答應成為內應,將來諸葛孔明克服長安,我會成為大漢的三公,就像許靖之流吧。不過從我踏進曹營那天起,富貴於我如浮雲,我只想像當年的孔明一樣,回荊州躬耕於隴畝。”

聽得出來,徐庶沒有在騙人。令徐庶屈服的是那些能令人身敗名裂乃至家破人亡的罪證,三公高位對於一個垂垂老矣之人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你放心,龔正說的話依舊作數,無論是罪證,還是三公高位。”林默說道。

“算了,算了……”徐庶拜拜手道:“孔明知道我要什麼。”他親手斟了一杯茶,輕輕啜入口中。

“按照約定,兵出子午谷,你們的大軍必過藍田。到時候你們不用攻打藍田,直接來長安,我會在看到藍田軍報後一天內幫你們開啟南面的安門。我能做的只能是一天。”

安門,是長安南大門,直通不遠處的子午谷山口。

林默搖搖頭:“我有一點沒有想通。你只是負責調運糧草,除了運糧的勞役,沒有一兵一卒,即便能以運糧為名叫開城門,那也是遠離子午谷的東面,如何能幫大軍開啟南面城門?”

徐庶苦笑:“到此時你還要懷疑老夫?”

林默沒有回答,他不是懷疑,只是不解。但是他對於徐庶,還遠遠談不上信任。

“當年我辭別玄德公,北上救母,孟德念我才名,本欲委以大任,可是程昱之流偏說我心向外敵,不可重用。就算是唯才是舉的曹孟德也終究不能抗拒輿論。權衡之下,我成了曹家諸位公子的老師,專門教授兵法要術。”

徐庶回憶起往昔,不勝感慨。一代奔流才子在人生最為精華的年歲急流勇退,退居幕後,就此與波瀾壯闊的史詩戰場再無瓜葛,內心不知道有多少不甘與憂愁。

“當年曹氏宗族子弟,還要夏侯楙、夏侯霸等勳貴子弟都是我的學生。如今他們成了朝廷的中堅砥石,我這個老師陪在長安,他們還是有所依靠的。”

“夏侯楙貪戀酒色,不理政事,將軍府的軍令大多請我這個老師悄悄前往代辦,調兵遣將,只要是能扣將軍印的軍令,老夫都能做主。”

“只不過程武等人精細,若是發現大戰在即城門洞開,定會去將軍府催問,那時就是老夫也抵擋不住。”

“所以你回去告訴孔明,我只能留給他一天時間。一天不到,你們就等著看白帝的首級被掛上長安城頭吧。”

林默還想追問,突然聽到門外騷亂起來。

“將軍容稟,將軍留步……”門房的語調突然尖銳起來,明顯是在向屋內示警。

“留什麼步,我找老師從來沒遇到過阻攔!”

茶室的門應聲被推開,一個高大的武人出現在二人面前。

“老師,今日臘月十六,都督宴請關中諸將,夏侯霸特地來請老師赴宴。”

武人看見站在老師頹喪的坐在下首,而上首卻站著一個將校模樣的年輕人,一時愣在原地。

“你是何人?”夏侯霸粗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