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總鎮大將的住處,距離朱慈烺的行營寢殿也並不遠,寢殿正殿,其實也是朱慈烺這個大元帥府的節堂,五架七開間的規制,樸實無華,黑瓦青磚,猶如朱慈烺在軍中的形象一般,厚實堅毅,是人心危急時的倚靠。

等到殿階之下,仰面一看,但見草書狂書“平虜”二字,當下不覺笑道:“是殿下手書麼?”

那個秘書笑道:“自然。”

“好,好!”其實這兩字有點豪邁之氣,筆走龍蛇,端的不凡。不過間構失衡,用力深淺不到位,實在稱不上是好字了。

“好什麼好,我的字我心裡清楚,你馮竹相不要糊弄了。”

朱慈烺倒是也剛吃完晚飯,馮愷章一看撤下來的盤子,倒又是辣椒閹的白菜心當菜,吃饅頭和雜糧稀飯,這樣飯食,倒真的連營中的新軍將士也比不上了。

當下嘴net動了一動,就要勸諫。

朱慈烺手一揮,笑道:“不要廢話,來,我有正事和你們說。”

既然說是你們,想來還有人,於是馮愷章老老實實,跟隨在朱慈烺身後,亦步亦趨。

這陣子沒見,皇太龘子似乎身量又高了一些,除此之外,似乎一如以往。

這讓久不在君上身側的馮愷章略覺心安。為下屬者,就怕上頭有所變化而自己跟不上,朱慈烺就是這個小集團的核心,每個人在選擇跟隨之時,都是有了追隨到底的覺悟。

這個時代也好,後世也罷,隨便換主子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更何況還有道德約束。

從正堂往後,從一道抄手遊廊一直過去,庭院中也有幾株植物,不外乎是海棠綠蘿之類,也有幾塊山石,在院中隨意堆放著。

到了殿中,卻有一個妙齡女子先迎了上來,馮愷章久未在朱慈烺身邊,哪裡見過太龘子身邊有女人?

當即嚇了一跳,就想轉身迴避。

“竹相,你不必避,這是魏嶽義妹魏清慧,在京師裡立過功勞的。在我這裡,她們做一些打雜幫手的事,女子心細,也是給我幫了不少忙。”

幾個女子從京師帶玉璽出來,歷經千難萬險,終於成功。

而崇禎能夠安定人心,最少在表面上最短時間內平服整個南方,這幾個小女子倒真的有一點點功勞。

“請總鎮大龘人安坐,我去倒杯茶來。”

叫魏清慧的妙齡女子正在替朱慈烺收拾桌案,而面部有一點點圓潤,神sè十分可愛的叫費珍娥,蹲身向馮愷章行了一禮,轉身便去倒茶。

這麼窸窸窣窣的動靜不停,茶杯碗蓋敲擊的聲響,再加上一點幽香撲鼻,馮愷章還是頭一回在太龘子跟前見到如此情形,不知不覺倒有點心神不寧。

“請大龘人用茶。”

“好,我生受了。”

畢竟是太龘子近前的人,還都是魏嶽的“義妹”,所以馮愷章也不敢拿大,端著架子十分正經的接過茶盞,如此模樣,倒是引得費珍娥一笑,笑畢了又老大不好意思,吐吐舌頭,連忙轉身跑下去了。

這一笑,馮愷章倒是覺得十分美豔,比起剛剛的小女孩兒模樣,更加令人意動神搖。

怪不得外有傳言,太龘子殿下身邊有幾個絕sè少女,馮愷章初進來時,還以為只魏清慧一龘人,現在看來,費珍娥姿容雖不能說是絕sè,亦相差不多了。

馮愷章藉著茶霧遮臉,一則沉吟,不知道太龘子的太龘子妃將來如何?

在北京時,已經有替太龘子擇妃一說,歷代太龘子,都是從下層官吏家庭中選取妻室,然後才冊封后父為伯爵,或是加封侯爵。

這樣外戚勢力不容易形成,也不會太持久。

這種侯伯是不世襲,只有一世,不會形成大的世家。象孝宗年間,外戚張氏百官奈何不得,為惡甚多,不過孝宗和武宗之後,世宗就置之以法,這其中雖有親疏不同的原因,外戚不以世婚,也不從大世家中選取,不易形成龐大的關係和權力網,也是重要原因。

同時,外戚也不得任官,只領閒職。

所以象漢唐那樣的級外戚世家,掌握重權敗壞國政。

明朝這一法度,傳承二百多年,不知道現在這亂世光景,是否會改變?如若不改,象魏清慧這樣的宮女,當初選入時就是清白之家進來的,現在在太龘子身邊伺候,給個太龘子妃號,似乎也無可不可。

當然,這件事只有皇帝和皇后可以做主拿主意,外臣是沒有資格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