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足下去,果然十分恰當。”

好在路振飛是個聰明人,點一點頭,笑道:“我有幾個家僕,經常往南都去,好馬也有幾匹,不知道百史要否?”

“當然要!”

對這種更加親近一步的表示,陳名夏自然答應下來,欣然同意。

到了天黑之後,朱慈烺親自面授機宜,掌燈時分,雖然前幾天還從揚州奔行了一個來回,但陳名夏卻仍然帶著自己的幾個心腹家人,加上路振飛所給的人馬,一共六人,掌著火把連夜上路,預計在明曰下午,趕回南都。

…………在朱慈烺抵達淮安,並且考察數曰,暗中安排,準備冒險一搏奪劉澤清一軍的時候,崇禎皇帝也是在龍江關登陸,並且在江灘上面見群臣,然後在翰、詹、科、道等導引官的導引下,騎乘御馬吉良乘自龍江關入南京,沿途百姓聽到風聲,怕不有幾十萬人圍在道路兩側,不少人家自發擺上香案,燃起香燭,擺上果酒,等黃羅傘蓋下的御駕一到,百姓們不待人言,自然而然的就叩拜下去……不少老人是涕淚交流……多少了年咱南京沒來過皇上了……史可法原本接的是福王,不料人還沒過江,倒是把皇帝給接了回來。

這一下是大喜事,不過辦事的人也是鬧了個人仰馬翻。

因為原本給福王預備的是內守備府,也就是忻城伯趙之龍的地盤,前一陣就派人打掃了,該修的地方也修了,彩畫也畫了,裝飾物品也擺了,絲綢用具房內裱糊,足足報銷了十來萬銀子……這一下銀子徹底打了水飄不說,皇帝住哪兒,可也成了大難題。

“朕當然住宮裡,”史可法和趙之龍等人無法,只得上前請示,崇禎倒很爽快,立時便道:“而且,當然還住乾清宮。”

“是是,這原本是該當的……”趙之龍心裡有鬼胎,因為他擁立也很賣力氣,而更賣力氣的劉孔昭十分狡猾,適才也趴在皇帝面前大哭,然後這個誠意伯就跑的沒影了,把一切事情都推給了趙之龍和史可法。

而史可法又沒有捷才,兩人在陽春四月的南京城中汗落如雨,半響過後,才是史可法硬著頭皮道:“原本是以為……唉,臣等原本是要迎福王,收拾的是內守備府,南都宮禁都二百多年,長久沒有君上居住,都已經破壞不堪,十分潮溼破舊,不少地方也坍塌了,皇上如何能住?”

史可法陳奏時,只是低著頭一直說,倒是沒有看崇禎的臉色。

其時已經進了朝陽門,因為皇帝要先去孝陵祭祀太祖高皇帝,所以特地繞行了一圈,從朝陽門進的城,因為路邊行人太多,皇帝臨時在一處地方停下休息,四周是隨行的大臣,一個個都是走的滿頭大汗,但卻又是臉上放光。

適才因為是跟隨聖駕行走,所以不論是騎馬的將軍和所有的親兵下人奴僕,又或是坐轎的文官,所有人都只能下馬步行,只有皇帝一個人騎馬,所以沿途萬民一見,就是山呼萬歲,十分的激動,到了此時,崇禎是小感疲憊,那些平均年紀在五十以上的文官們卻都是累的不行了,皇帝要歇息,也多半是照顧他們。

這在以前的崇禎是不可想象的,經過大難之後,就算是鐵石心腸,也確實是有所改變了。

此時跟隨的大臣就在附近,聞訊趕過來夠資格面聖的更是一大群,眾人聽了史可法的話,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嗨!”崇禎十分的不以為然,輕輕一頓足……以往這個動作之後,必定就是雷霆暴雨,韓贊周等十分明白皇帝心理和習慣的太監都是臉上變色,一個個嚇的面色慘白……不料皇帝就是一頓足,然後還是聲調很平和的向著兩個大臣道:“朕還是住宮禁,什麼潮溼?難道能比海上還難住?”

這麼一說,史可法先是一楞,接下來,這個最近弄的自己焦頭爛額的大臣淚如雨下,趴在地上連連叩首,只道:“臣死罪,死罪,死罪!”

他一叩首,數百大臣也自然跪下叩首,一時地面都為之抖動。

不過眾人十之八九都是誠心正意,對皇帝十分敬服。不少人心裡都想:“皇上宵夜旰食,不事奢華,不好享受,果然是實,南京宮禁中狐兔縱橫,根本就是荒廟一樣,皇上也不以為意……實在是……只是,有君上如此,怎麼又會鬧到如此地步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