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諸公或是站隊、或是攻訐,唯獨都對這個超然於外,偏生又有頗多影響的正陽觀看不順眼。

大家都知道他們大機率拿不出左相所說的仙藥,因為梁皇已經藥石無用,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哪怕正陽觀真拿出仙藥來了……在列位公卿明辨之下,也決然不會讓其揮水摸魚糊弄過去。

正陽觀不是沒想過掙扎,早在這一代梁皇之前,他們已經漸漸退出了朝堂,畢竟大家說到底都是修道的,真要鑽了權勢與錢眼裡,估計得刻在道門恥辱柱上,被隔壁的真武山以及天下道門一起恥笑。

然而事到臨頭實在掙脫不得,已經涉入,便如泥沙倒卷,正陽觀如今再與達官顯貴接觸,剖心剖腹的同時,還不忘盡心醫治梁皇——可惜,這一步卻是惹得暗地裡更多人不滿。

你救他做甚?!

許是唯恐這位真被救回來,各家齊齊發力,縱然你是天下第一的道派,在這些人看來也僅此而已。

正陽觀?值當幾品官?多少兵馬?

明捧暗貶之勢愈鬧愈大,正陽觀顯然也看出來其中玄機,只是這種事已經不是想拒絕就能拒絕的。

“好個由頭,化生萬解仙妙玉露拿不拿出來這些人都有說法,正陽觀現在被當做靶子,除非封山閉戶——不對,哪怕封山都止不住局勢。”

陳嶼輕嘆,雖同修合煞,但正陽觀奉持乾陽道脈,與奉持清微道脈的真武山有所不同,從上到下性子都更顯直爽,現如今要這群人去絞盡腦汁想什麼破局辦法實屬過於為難。

所以才彷彿一隻快要爆裂的桶子,只差一絲火星。

好在還有真武在旁側安撫,唇亡齒寒的道理真武道士們不會不明白,從幾位老道身上抓取的念頭來看,真武山中如今分作兩派意見,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諾大一個正陽觀被朝廷肢解、鎮壓。

落得伐山破廟、傳承斷絕的局面。

……

武場上,小比已經開始,各家山頭的主事人站出來,在拋磚引玉提出自己關於某本道經的研求與論說後,陸陸續續又有一些帶著疑惑不解的道人上場求教。

四堂六殿的道人不多,本就不是數代積蓄下來的傳承,至多三五人,聚在角落裡側耳傾聽,而二十八山則要火旺一些。

一人接一人,哪怕在主持之人刻意簡略以及數個山峰的山主一改往常作風,跨過了初時的辯經主動為弟子門人解惑,這般情況下依然用去不短時間,日頭逐漸西落才堪堪收了尾。

陳嶼卻是元神分化數十位,去到各個道學深厚著記憶海洋中,將未曾見聞的書冊經義臨摹下來。

麓雲閣亦非無所不有,這段時日待在閣中不斷翻看,他找到不少筆墨較新的經文,想來應當是道人們在山下時收穫。

他約束自己,沒有去涉足其餘,哪怕經文方面也不細看,略做甄別後只將文字燒錄,至於對方的理解與感悟卻是未曾去觸碰。

一粒粒靈光飛落,陳嶼攤開手來,一抹白光閃爍,灑下清亮的雨霧。

這是靈石中的二號靈氣,有著增幅潛力、滋養血肉的效果,算作是他不告而取的賠禮。

看不見的光霧輕飄飄落在眾人頭上。

小輩們尚且不自知,仍在為接下來的武比摩拳擦掌,而臺上一眾四旬往上年歲的道人隱約感到身子好似乘風御水,輕盈飄然,彷彿被青雲摩挲,通透體泰。

正兀自訝異,面面相覷之際,陳嶼已經帶著滿滿收穫離開,足踏雲華遠去。

除了麓雲閣,真武山上還有另外兩處藏經閣樓,包括其餘二十五山或多或少也都有自家的藏書之地,他可不會錯過。

不止如此,收集書冊經文不過是為了汲取精妙之點填充底蘊,順帶慰籍往後遠遊時的閒暇。

此番他來真武山中,更想多找幾個內景地與秘寶,將靈性昇華儘快完成。

陳嶼心中有所預感,靈性的昇華似乎關聯著許多方面,或許不僅僅只是術法施展以及精神法力等地方的些微提升。

白雲蒼狗悠然遠逝,道人接下來將其餘兩處藏經閣也走過,這一回更是不求甚解囹圄吞棗一般,故而所花時間比在麓雲閣時還要少,攏共三日,就將數萬冊書卷記憶下來。

和麓雲閣不同,此兩閣中多是功訣妙法,涉及道門修行之理,陳嶼雖未細看琢磨,但燒錄了如此多數目,只覺自己有多出不少靈感,對往前的修行路有了許多新看法,這條路並不完善,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他想到,將這些隱蔽的缺陷與漏洞填補完善,或許無法讓自己一步登天跨入新境界,至少基礎再次強化,瀰漫遮蓋在前路的迷霧已經如冰雪般消融。

噼啪!

收了海量書卷,陳嶼端坐雲頭。

眉眼低垂,右手食指與拇指捻動,一寸寸銀白覆蓋,有青藍色在血肉中湧動浮現,下一刻,一絲瑩光乍現,空中爆發出宛若雷鳴的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