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錦以劍劈堅石,果有火星四濺,又尋乾草為燃屑,幾番試探,果然生出一堆篝火,若顏大喜,撫掌而笑,火光掩映之下,桃花盛開一般,文錦不禁看痴了,半晌方笑道:“如此,今晚無須受凍了。“

天未黑透,文錦提劍去尋野物,若顏乘他外出,方敢起身,將晾曬之外衣穿上,坐於火堆旁取暖。

不一刻,文錦手提一野兔而歸,洗剝乾淨,烤熟之後,與若顏分而食之。

肚中有食,身旁有火,一時之間,卻無話可說,良久,文錦方問:“激流之中,何不殺我?”

若顏以問作答:“斷崖之上,為何救我?”

文錦無語,若顏又問:“既然救我,又何必阻我。”

文錦怔住,竟不知如何作答,內心深處也是不明所以,想了片刻,似是而非答道:“阻你之時,你是宴軍將首,救你之時,你是慕華若顏。”

若顏驚問:“你如何知道我名字?你是誰?宇文燕是你何人?”

文錦不願提及可風之事,便笑道:“慕華若顏之名,天下皆知,我即是慕華文錦。“ 又問道:“宇文燕一介弱女子,當日為何挾持?“

若顏冷笑道:“朔軍無故犯我疆域,小小懲戒,有何不可?“

“宇文燕無辜女子,與此何干?“

“宇文化成勾連太子,助紂為虐,女代父過,天經地義?“

文錦長嘆一聲:“怨怨相報何時休?入境千里,不怕葬身於朔國嗎?”

若顏一聲冷笑:“我視朔國,如無人之境,我視朔軍,如賣首之徒。”

文錦因她女流之輩,一直容讓,至此不由勃然大怒,昂然說道:“此番犯我邊境,不也狼狽而逃,損兵過半乎?”

若顏大怒,一聲嬌斥:“住口,異日我必報此仇?”

文錦毫不相讓:“何須異日,此番出其不意,聲東擊西,圍魏救趙,計皆我出,若要報仇,今日便可。”

若顏渾身顫抖,挺劍起身,直逼文錦:“此話當真?”

“為何騙你!”

“你不怕死?”

“就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哐當” 一聲,若顏擲劍於地,頹然說道:“你手中無劍,我不欺你。”

火光之下,她眼神閃爍,又道:“你本姓慕華,若來宴國,我招你駙馬。”

文錦大為詫異,她是山卑女子,又貴為公主,深得宴王寵愛,性情豪放,不難理解,可也不至於如此直截了當罷,便試探著問道:“婚姻之事,你能自己做主?”

若顏雙眸如冰,不屑地冷笑道:“有何不可?去年南朝豫章王向父皇提親,欲納我為妃,父皇徵詢於我,我一口便拒了,可笑,豫章王老邁之身,竟敢異想天開,本公主瞧得上你,你須好好把握。”

文錦心中偷笑,嘴上卻說道:“謝公主美意,公主雖有垂愛之心,文錦卻已心有所屬。”

若顏臉色一沉,冷冷問道:“可是那宇文燕?她與我相比,如何?”

文錦笑道:“她嫣然俏麗,你英姿豔冷,不可相比。”

若顏不忿,脫口問道:“難道她冠絕天下女子?”

文錦昂首挺胸,慨然而語:“文錦眼中,天下女子,兩類而已。”

“哪兩類?”

“宇文燕,及其他。”

若顏大怒,扭頭側臥,假裝睡去,文錦將外袍脫下,輕輕蓋在她身上,自己於篝火外側,也倒頭睡去。

第二日天色稍明,二人相互牽引,慢慢從澗底爬至山脊,卻見莽莽蒼蒼,山脊相連,原來順流而下,已至下游幾十裡。

二人尋日辨向,艱難攀爬一日,回到邊境道路之時,又是日薄西山。

剛上大路,便見一支朔軍馬隊疾速巡邏而來,文錦便對若顏道:“是我朔軍,你速速北去,越過邊境,即是柔然,便是安全之地。”

若顏不屑,美目一沉,怒道:“我何懼朔軍,便再殺一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