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眯了眯眼睛,道:

“聽起來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李虎沉默了片刻,道:

“誰說不是呢……”

“他佔著的這個地方,雖然人不多,但是卻是整座梁州城裡面,油水最豐厚的地方,誰都想要分上一口吃的,但是那瞎子太厲害,手下有一大批心狠手辣的兇人。”

“據說前幾年在外面犯了事情之後,逃竄到梁州城的幾個江湖悍匪,也是他給出面保下來的,州里的那些巡衛和武卒也沒能夠從瞎子老五嘴裡面把人給摳出來。”

“他是在是和我們不一樣,若說是整個梁州城還有一個能夠算是江湖人的話,那麼也就是瞎子老五了。”

言語聲中,他二人已經走到了一處狹窄的巷道當中,王安風站在了巷口,看到那自稱梁州城內無人不得要賣給他幾分面子的李虎往前,和靠在牆角的幾名男子低聲交談,聲音姿態,都放得很低。

片刻後,當李虎從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放在那其青年手中之後,後者原本堅若頑石的神態終於放鬆下來,扔了扔手中的銀子,點了點頭。

李虎重重鬆了口氣,回頭看向王安風,比了個手勢。

守在門口的兩人合力,將一塊磚石壓下,那後面看上去磚木橫生的石牆竟然是可以活動的機關,旋轉開啟,裡面一股熱浪混雜著汗臭味道和男子嗓音的喧囂怒號聲音,衝撞而來。

左側的青年朝著裡面擺了擺頭,道。

“進去吧,不要犯事……”

…………………………??

鐵麟並著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趕到了梁州城的衙署當中,這衙署當中最中間是州官辦公已經平日裡閒居之處,左右亦有能夠散心之處,虞部的卷宗和典籍,都在另外一處獨立的院子裡,和整個衙署的前院挨著。

卷宗所在之處,有兩把鎖,一把鑰匙在虞部主事手中,另外一把鑰匙卻在每夜在衙署中值守的官員手中,以防止有人依仗自身權利胡作非為。

可也因此,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就要麻煩許多。

鐵麟此行,先是去找到了和親人在自家院子裡品茶賞月的虞部主事,以狴犴令牌強行徵調,然後才能夠來到梁州衙署,尋找自己所需要的卷宗,一來一去,路上著實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兩名虞部官吏取出鑰匙,將城中分佈圖取出鋪在了桌上,按照要求尋找最有可能為賊人所用的院子房屋。

雖然那位虞部主事對於自己被強行抓來心有不滿,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京官,便更是惹不起,只能夠憋著自己肚子裡面的火氣,對著梁州城的詳細地圖,翻找對應的卷宗,動作有些許的粗暴,算是發洩。

就算這兩名官員對於梁州本地的卷宗已經極為熟悉,但是這畢竟算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再快也要花上一兩炷香的時間,鐵麟趁著這個空閒,轉身走出,去了刑部值守的屋子裡。

刑部值守是一名年級已經超過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雙鬢髮白,雖然佩刀,卻已經沒有了如同鐵麟無心身上的煞氣和冰冷,反而有如商賈般的油滑。

此刻搬了一個躺椅,雙手抱著一盞茶,一邊晃悠,一邊看著天上一輪明月,口中哼著時興的小曲兒。

走板嗆音的吊兒,純粹只是圖個自娛自樂。

聽到了腳步聲,回頭看到鐵麟這位從天京城過來的長官之後,這老衙役吃了一驚,猛地從躺椅上坐起來,茶水潑了一地,剛要跳下來行禮,鐵麟按住他肩膀,道:

“用不著這麼麻煩。”

“我且問你一件事情,今夜裡可有武卒的傳訊回來?”

那上了年紀的衙役明顯一呆,然後叉手乾笑道:

“是,是有那麼一個,一刻前才到,現在還在桌子上,屬下還沒有拆……”

說到後面,聲音卻是越發細微,不仔細聽幾乎聽不真切,鐵麟皺眉,知道這老衙役是在偷懶不幹事情,趁著今日中秋的份兒上,竟然連外面傳訊回來的訊息都不拆開整理。

心中只覺得惱怒,當下冷哼一聲,將那老衙役嚇得臉色發白,鐵麟也不看他,大步走到了刑部夜值的屋子裡面,屋子不大,裡頭有一張床,一側橫杆上,掛著了許多的籠子,桌上有一疊吃了一半的點心月餅,還放著三張卷在一起的信箋。

鐵麟腳步微微一頓,面容不變,伸出右手,將這幾個剛從飛鴿上解下來的傳訊,不知為何,一時間竟然不願意開啟。

他先前離開時候,給武卒們下的命令是,緊緊盯著馮安的行動,若是馮安徑直回到了興德坊,便不必彙報。

既然有訊息回來,那麼最起碼,馮安並沒有回到興德坊。

也或許是想要閒逛一下。

鐵麟的腦海當中,一個個念頭飛快地掠過,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半點的停頓,極為嫻熟地將傳訊捲開,在晃動的燭光下面,一行字極為清晰映照在了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