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歷經風聲鶴唳這天,孟冬灰還在頤荔園關著讀書呢。

先生問,“十兒啊,你讀《史記》之後,對什麼印象最深。”

她答,“一個時代,一類人物。”

“哦,說來聽聽。”

“時代是春秋戰國,人物是刺客。

春秋戰國亂得無比豐富,《詩經》、《易經》、《道德經》、《論語》……嗯,武士動刀子,謀士動舌頭,諸侯裝孫子臭牛掰,活得都是生動激越、真實刻骨,而太史公倒把刺客列在呂不韋之後李斯之前,留名立萬,足見這一類人該是何等壯觀活躍。他對一個叫豫讓的刺客崇敬不已,反覆引用他的話:‘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還有那個好讀書喝酒擊劍的荊軻,臨刺秦王,高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就算現在背下來,難道不涕淚沾襟,感同身受……”

先生覺得小丫頭讀書起碼不是空讀,有些想法,越發願意跟她聊,

“那一定喜歡讀《戰國策》了?”

“還行,有邏輯,有故事,挺貧的,像咱京城的計程車司機關心世事,可又能慎思篤行,讀起來也蠻有意思。”

先生讚許。本被請來這趟“廷內私授”以為又是空對特權下的一個草包,沒想,是個挺靈動的小姑娘。唯有一點可惜,看得出來,這是個貪玩的,坐不住。“先生,我該出操了。”大冷天,她寧願圍著園子跑好幾圈,也不願一直端坐火籠旁靜心做學問……

於是,

元首在這大變故殫精竭慮後,回到頤荔園時,見到的,就是小姑娘塞著耳塞,又是皮帶上彆著水壺,圍著園子拉練跑呢。

元首在廊下慢慢坐下,

兩手放在膝上,眼神裡有疲憊,甚至有空茫……

就他坐這兒也坐不少會兒了,加上他到之前她就不知道跑了多少,元首都重振心思回神了,她還在跑,元首不禁蹙眉,跑太長時間了……

“十兒,”喊了一聲,

小姑娘兩個耳朵都塞著,自然沒聽見,

元首起了身,

見元首都站起來了,階下不遠處站著的章程禮也忙招了手,“十兒!”

冬灰這才看見,

取下一邊耳塞,變成慢跑,跑了過來。

元首又緩緩坐了下來,

手卻是抬起一隻稍壓了壓,“緩過來就歇歇,跑也要有個節制,哪能這麼撒了歡的一直跑下去。”

冬灰輕輕吐氣,“一時跑忘了。”不自覺的憨勁兒,

元首還是蹙著眉頭,指了指她還戴著的半邊耳機,“都是那招的,一聽上癮什麼都忘了。”

“哦。”冬灰取了下來,又想不過,舉起一隻,“你聽聽,我聽的是,不是音樂。”

元首拍拍身邊位置,“所以更容易著迷。”肯定不得聽,冬灰也沒勉強,從荷包裡拿出手機,線一卷,放在一旁,取下水瓶,坐下來,又是抬頭咕嚕咕嚕全倒進小喉嚨。

章程禮遞過來毛巾,冬灰禮貌“謝謝”接過來,擦擦汗,一手拿毛巾,一手捏壺,望著前方像發呆。因為她也不知道這麼坐著,跟他說什麼。

元首倒一直扭頭看著她,

輕抬眼看了眼章程禮,“大衣拿來。”

護衛早拿過來了,

章程禮給她披上,

她也沒動,還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