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篇(第1/3頁)

回憶篇

俞林在冰冷的牢房裡，躺在床上仰頭看著被水漬浸得斑駁的天花板。

水漬逐漸變形，扭曲，蠕動起來，變成了那個人的臉，一個一口黃牙，三角眼，身上永遠帶著一股濃重濁臭的陳年煙味的人。

那時候他不過十一歲，出生在那個小村莊，沒什麼人教養，戴著一頂瓜皮帽子溜進他的房子裡盜竊，在櫃子上看見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那個男子手放在小女孩的肩上，小女孩笑得很開心。背景一片藍色，是一張再簡單不過的親子照。

他偷了一堆東西，小心地翻出院牆，趁著夜色跑去附近的村鎮去賣，卻被趕來的男人抓了個現行。

他鼻子被捶了一拳，往黃土地上滴著血，被提著領子拖拽到一個照相的攤子前，男人笑著，旁邊的小女孩捂著眼睛，膽怯地拉著男人的衣角。

“給他拍張照！狗娘養的，偷到我頭上來了！”男人抽了一口煙，丟在腳下踩熄。

他像一塊破布一樣被拖到攤子前，對準他流著鼻血，沾著黑灰的臉拍了一張，男子付了錢，拿著照片拍他的臉：“兔崽子。”

男人借了根筆，讓他握著筆，趴在地上，男子的腳就在他的手旁，他聽見男人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寫！就寫俞林今日入室搶劫何有成一家，偷盜物品並拿去販賣，旁邊蓋上手印，寫！”

“別了吧。”旁邊有人勸他，他一巴掌揮過去，卻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女兒。

何眉哇哇大哭起來，臉上一片紅，男子吐了口唾沫，將她拖到一旁：“礙事，沒用的東西。”

俞林拿著筆，在粗糙的石子路上，寫的字歪曲不平，但總算寫完了。最後他沾了點自己的血，印在上面。

男子嬉笑著拿起照片，踢了他一腳，將照片塞進屁股後的口袋。

小女孩仍在哭著，被父親推了一下：“別哭了！”

父親已經走遠，小女孩加快腳步跑在父親後面，回頭看了俞林一眼。

俞林從泛著灰塵的土路上起身，被石子劃破的手肘一片黃色和紅色，眼中怨恨的怒火已經劇烈蔓延開來。

他要報複，他要報複所有傷害他的人，他用手背抹了下鼻血。

“來來來！大家都聚過來拍張照片！”

“俞總站中心！”

助理問：“應小姐怎麼沒來？”

“她沒空。”俞林說。她那樣驕縱的性子，怎麼肯到這種地方來。

一個人搶上來和他握手，用的力氣很大，他聞到那股熟悉的濃重的煙味，一時間後背發冷，已經消失了許久的恐懼感重新流回心髒。

“俞總，你好啊，我是何有成，您還記得我嗎？”何有成一隻眼睛結了一層白翳，牙齒很黃，笑起來的時候，嘴角似乎要將所有牙齒都露出來。

俞林不動聲色地握手。

“何眉！過來，也和俞總握個手！”何有成喊她，何眉遠遠瞥了一眼，搖搖頭。

何有成低聲罵了一句，解釋道：“她這人就這樣，不知道怎麼和我不親，前些天在工廠出了事故，受點小傷哭得要死要活的。看她這沒用樣，我遲早給她害死。”

“有人找你。”蔡萱萱打來電話，“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人，他說他叫何有成，他說有張照片你會感興趣的。”

蔡萱萱語氣擔憂，“沒出什麼事吧？”

俞林很鎮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