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水寶地 我死了就埋到你家。

摘芫荽的時候,月圓覺得臉很燙。

隨意揪了一把草回去,葛嬸子拍桌大笑:“我的好姑娘哎,這是艾草——罷了罷了,就這麼吃吧。”

月圓就在飯桌上默默地夾了一根薺菜,餘光裡,身側的燕覆夾了幾根雞絲入口,無聲無息。

他有很好的教養,每道菜都是淺嘗輒止,不過分鐘愛某一道菜,也不過分討厭哪一種,菜品如人品,也叫人琢磨不透。

月圓是主家坐上首,燕覆在她的身邊安坐,桌子不算大,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一指寬,稍動一下,就能碰到他的手臂。

不喝酒的時候,他身上苦柏的清氣就很清晰,月圓撈過蓮花白,為他斟了一杯酒,他也不推辭,仰頭喝盡了。

“郎君是哪裡人?”葛嬸子不拘禮,笑著問燕覆,“官話說的很好,莫不是從上京過來的?”

葛嬸子對上京很是嚮往,她有女兒要照料,最遠只去過金陵城,只好憑想象來刻畫上京城。

“……聽說天子腳下,連日夜紡織、勞作的農婦都活的體面。四年多前我去過一趟金陵城,遠遠地看了一眼西安門,比畫裡天庭的南天門還要高大。金陵城的皇宮都這般威風,上京城的皇宮豈不是比天庭、瑤池還要氣派?郎君若是從上京來,可瞧過?”

燕覆擱下了筷箸,一時才道了一句不曾。

“我是北直隸真定府人,不曾在上京久居。”

萬木春聞言就得意起來,吹噓道:“看來在座的,只有小可我見過大世面。來這裡投奔我舅公的路上,我和我娘也曾途經真定府,聽聞那裡是聖上龍興之地,便好生遊玩了幾天,買了些贊皇大棗,吃了幾塊缸爐燒餅。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月圓聞言有些羨慕,遺憾地說道:“我還從沒有出過金陵的地界,想來過些時日攢夠了路費,託人辦一張路引,我也去上京城看看。”

“姑娘記得帶上我,到時候我伺候姑娘起居。”葛嬸子也心生嚮往。

雪藕不不成,“姑娘的起居一向由我張羅,你知道姑娘早晨用什麼香,夜裡枕什麼睡?到時候你就管吃穿用度,旁得不用你。”

“成!就怕姑爺到時候安排好了人,我就派不上用處了。”葛嬸子有些許的擔憂。

雪藕剛要說話,就被萬木春打斷了,他也預備著以後能去上京,比葛嬸子還要上心,“前幾日一馬車的禮物,就能看出來未來姑爺的人品。都說在上京城看門,都比在地方上的縣太爺威風,到時候我也不做這小弓兵,給姑娘府上看家護院去。”

月圓聽著心裡發虛。

且不說路費、路引、安家的銀兩,只說這未來夫婿這件事就是假的,到時候恐怕叫葛嬸子和萬木春失望了。

她忐忑著,身邊人卻道了聲叨擾,起身離開了。

燕覆走的很突然,月圓還未及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木屋子的籬笆牆外,徑自向無想山的方向走去了。

午陽照出他一個短短的影子,影子追著他走,影子很急促,他的身影卻慢悠悠,過了山溪上的小橋,高高的杉木迎他上山,他走了進去,便不再有下落。

悵然若失伴隨著月圓用完了午飯,說不上來什麼感受,像是意猶未盡。

雪藕收拾完了桌子,過來問自家姑娘:“姑娘不說他每日都喝酒嗎?如何今天只喝了一杯蓮花白?”

月圓也不知道,悵然道:“也許他只愛喝一種酒。蓮花白不合他的口味。”

雪藕覺得有道理,服侍著姑娘洗漱睡午覺,月圓再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黃黃的,老鴉的叫聲劃破暮色,門外的敲門聲響起來。

雪藕不在,月圓起身下了床,在門口問了一句是誰,祖母身邊的崔玉格的聲音響起來,倒是出奇的和善。

“圓姑娘,老奴奉老夫人之命,來為您送夏天的衣物。”

真是破天荒了。

她在六桂村裡住了三年,別說衣物了,正經度日的糧食都沒送來過,今日卻說來送衣物。

“勞煩嬤嬤回去轉告老夫人,月圓心領了,如今我在村中度日,衣物不必綾羅綢緞,樸實得體就好,嬤嬤還是回去吧。”

翟玉格聽姑娘拒絕,不免著急,又賠著笑送音進去:“姑娘別急著拒絕,今日老奴來,還要同姑娘商榷簡夫人的冤情,姑娘還是開開門吧。”

既然她提到了娘親,月圓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門開啟了。翟玉格這一回只帶了一個貼身服侍的丫頭來,倒是輕裝上陣,很是和善。

“上回圓姑娘同老奴交待的話,老奴悉數稟報給了老夫人,老夫人憐惜姑娘,同老太爺、老爺商量過了,老太爺說,務必要想法子為簡夫人洗清冤屈。”

月圓聞言,心就揪緊了。

三年前她鬧翻了天,父親都強壓著不讓查娘親的事,如何現在又願意查了呢?

她才不信這些人的說辭,父親身為金陵城的父母官,想查清楚娘親的事易如反掌,他當時卻第一時間認下了,如今回想起來,樣樣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