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洗,怎麼洗?”她反問道,“不要拿以往的說辭敷衍。”

“圓姑娘說笑了。往年老太爺不在,這一回老太爺回鄉,聽聞圓姑娘孤身在外,心中不忍,所以提出要姑娘回家,好好查清楚簡夫人的事。”

月圓聞言,倒信了二分。

祖父是內閣次輔,天下讀書人的典範,他有撥亂反正的能力。

當年娘親出事時,祖父遠在上京,沒能親自過問此事,也許他在的話,結局沒那麼糟?

月圓猜測著斟酌著,謹慎開口,“祖父要我回家,父親同怎麼說?”

“老奴鬥膽說一句,老太爺決定的事,老爺決計是不敢反對的。倒是老夫人提出了些條件。”

聽到條件二字,月圓才覺出幾分真實,是祖母的作風了。

“說來聽聽。”

“老夫人的意思是,簡夫人的冤屈要伸、要查,要還她一個公道,還姑娘一個心安,但姑娘當年在金陵城鬧出了不小的風波,還需要接受訓誡,方才能回家。今日老奴來前,老夫人才叫人去上元縣遞了重審案件的狀子,眼下上元縣縣尊已經立了案,著手開始重審了。”

能說的這般具體,必定是有所準備,月圓雖然覺得意外,但心底還是浮起了些許希望,她向上捋,重複了訓誡兩個字,問道:“我回不回一枝園,也不影響上元縣查案,還要怎麼訓誡我?”

翟玉格見圓姑娘的眼睛裡有了神采,連訓誡兩個字都沒有激烈反抗,難免安下心。

臨來的時候,老夫人很是矛盾。

老太爺需要圓姑娘回家,預備著送入宮中為妃,老夫人卻覺得圓姑娘放出去三年,無人教養管束,心性說不得都壞了,再送去宮中,極有可能不回饋家族,屆時反而給江家招恨。

所以才打算恩威並濟,探一探圓姑娘的心性。

“老夫人知道姑娘心裡有怨,不願意回家,所以想著請教養嬤嬤住在和鳳鎮,姑娘每日過去一趟,同教養嬤嬤說說話,養養花,修身養性,一個月以後,姑娘心裡平順了,再回家也不遲。”

翟玉格見姑娘認真在聽,心裡的石頭就放下了。

所謂的教養嬤嬤,名字喚做衛琢,是老夫人從前的故舊,在宮裡做了半輩子的女官,才放出了宮,同老夫人敘舊時,接下了訓誡江月圓的差事。

和鳳鎮原本就有江家的園子,屆時叫教養嬤嬤住在那裡,一為瞭解圓姑娘的心性,二為規範禮儀教養,到宮裡不至於出醜,連累江家,三為勸誡引導姑娘,把她從滿腹的仇恨裡拉出來。

這一個月下來,圓姑娘聽多了、聽慣了,自然會同江家一條心。

月圓聽她這麼說,倒沒有很抵觸。

若是真能查清母親當年的死因,洗清潑在母親身上的髒水,她受再大的罪都可以,更何況只是讓她每日去一趟和鳳鎮,不強求她回一枝園。

“我知道了。”月圓應了下來,想了想說道,“我每日可以走一趟和鳳鎮,案子那邊,也要每兩日向我通報案情進展,我若知曉進度停滯,轉身便走。”

翟玉格客氣地道了一聲好,“老太爺既管了此事,就決計不會任人敷衍,和鳳鎮上的宅子裡什麼都有,姑娘甚至可以搬過去,不比在這裡住的舒服?”

月圓不接她的話茬,站起身來送客,“那位嬤嬤到了,著人知會我一聲就好。”

翟玉格辦成了此事,面上就歡欣鼓舞的,走出了院子之後,笑著同月圓道別:“千般萬般不是,在生養之恩面前都化為烏有,老爺雖嚴厲,到底還是心疼姑娘的。”

月圓一言不發,轉頭進了門。

翟玉格鬧了個尷尬,捋了捋頭發上馬車走了。

她一路顛簸著回到了一枝園,打算去正院回話,剛走到正院門口,就見正院裡站了一堆來回事的人,都等著老夫人召見,翟玉格這一時也累了,便回了住處歇息。

賀老夫人在正堂裡瞧賬,直累的背痠,身邊的侍女卓芸拿了小錘子來為她敲背,賀老夫人才覺得鬆快一些。

“舊媳婦新媳婦,都不是得用的人才。從前那個吧,瞧著賬本就頭疼,如今這個呢,我又不放心全部交託給她,只好自己多累。”

卓芸說是,一會兒前院聽差的奴僕江四岸走進來,稟告道:“……老太爺在書房會了許多客,小的打聽了,說是個什麼太監,老太爺很是重視,親自迎進去的。”

“說的什麼事?”

“那太監說要買咱們家六桂村的農田、林場與茶山,預備著以後歸田養老——”

“胡鬧。六桂村是我江家的根基,怎麼能買賣?老太爺怎麼說?”

“老太爺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