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親緣淺 開了春,開始新的生活。……(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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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兒乖巧地行禮,小聲說著:“……穗兒願姑娘一切都好。”
月圓聞言,眼眶霎時就紅了,她幫著杜嬤嬤把西小門關上,輕輕道了聲別。
這扇小門好像一座大山,隔絕了所有的熱鬧,她站在山的影子下,安靜地像一條小溪。
“一定是郗懷霜在搞鬼,她想讓咱們悄無聲息地死在半道上,眼下咱們不僅沒死,還找上了門,她肯定又害怕又緊張,就怕咱們進去戳穿她的陰謀詭計!”雪藕滿身是血,聲音裡透著寒氣,“剛才為什麼不從這裡闖進去呢?去向老爺和老夫人告發她!”
月圓摸了摸雪藕的小手,只覺冷的像冰,不由地心疼起來。
“殺了我,她還怎麼出氣?”她牽起了雪藕的手,慢慢地往巷子外走去,“不是她。”
雪藕被姑娘牽著走,聞言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那還能有誰?老夫人雖然為人刻薄,但從前也是真切地疼愛過姑娘,也絕不可能是她——”
她心下揣測著,跟著姑娘到了馬車旁,月圓摸了摸馬兒的腦袋,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
“我不會駕車,但我膽子大——你敢不敢坐?”
雪藕唯姑娘馬首是瞻,聞言跳上了駕車的位置,道了一聲敢,把自家姑娘也拉了上來。
“走,回家去。”
馬兒好像很聽話,月圓只是拿鞭子輕拍了一下馬屁股,它就往前慢慢走了,月圓伸手摸摸它,哄著說:“到家就有好吃的。”
也許誰都愛聽輕言軟語,馬兒慢慢地往前走,月圓認路,韁繩稍稍一帶,馬兒就按著方向走了。
到達大馴象門的時候,大門緊閉,主僕兩個在馬車裡蜷縮了半宿,天剛矇矇亮,先前城門上的那個衛兵過來敲窗,喚了聲姑娘。
雪藕被驚醒了,開啟窗子一看,那衛兵遞了一塊酒釀餅進來,“芳婆的酒釀餅,姑娘墊墊肚子。”
月圓醒了,向著窗外道了聲謝,那衛兵遞過來之後又交代了一句:“城門開了,出城要趁早。”
雪藕接了酒釀餅,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家姑娘:“姑娘快吃,還熱著呢。”
月圓給雪藕抹抹眼淚,把酒釀餅一分兩半,兩人也不顧著禮儀教養,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吃罷了酒釀餅,主僕兩個駕著馬車,慢慢地駛出了城,月圓回頭看城牆上一片縞素,那位好心的城門兵站在城門前,點頭致意。
“芳婆的酒釀餅真好吃啊,改日再來,一定多買幾塊。”雪藕意猶未盡,“要問問那位小哥的名字。”
馬兒在雪地裡悠悠地跑,遇到大雪覆蓋不到的地方,就停下來吃兩口草,主僕兩個也不著急,只是到了約莫是秣陵的地方,就找不到路了。
兩人也下了車,正踟躕著,忽然聽到有車輪碾動雪地的聲音,月圓拉著雪藕往路邊一藏,偷偷向外望,只見一輛驢車上坐著的婦人,正是葛家嬸子,而駕車的,卻是那日和鳳巡檢司的弓兵萬木春。
月圓忙拉著雪藕跳出來,倒是把驢車上的兩人嚇了一大跳。
葛家嬸子認清了主僕兩人,又驚又喜,抱著月圓直喊老天爺。
“萬頭翁今天早晨得來的訊息,說是金陵城外的聚寶山下,有強盜劫道,死了一個女兒家,聽說那馬車上掛著江家的銘牌,頭翁連忙到村子裡問,知道你們就是昨兒走的,可把我嚇壞了,這就借了輛驢車來找你們——好在是個誤會!”
萬木春在一旁笑了笑,月圓和雪藕一把摟住了葛家嫂子,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的確遇上了強盜,不過我們命大,趕上了國喪,陰差陽錯撿了條命。”
萬木春點頭說是,“上京昨兒傳下來的旨意,舉國戴孝,也是奇怪,聖上皇後都還春秋鼎盛,皇子後妃也夠不上這等規格,也不知道是何等尊貴的人殯了天。”
橫豎那是天上的事,同地底下的凡人不相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葛家嬸子上了月圓的馬車,高興地說:“驢車是村頭江河海家的,租一天十六文錢,姑娘一會兒記得去會賬。”
雪藕捶她一拳,笑罵道:“那你坐驢車去!把這錢坐回來。”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一路往回趕,到家的時候已然是下午時分了,萬木春也沒家,葛嬸子把家裡存的年貨搬過來,又同雪藕熱熱鬧鬧地做了些吃食,她家裡的小女兒叫善兒,雖然有些痴傻,卻很乖巧,也跟著圍坐在桌子邊,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年夜飯。
只因國喪,放不得鞭炮,萬木春就點了堆柴火在門前,笑著說道:“我老家兒是山西大槐樹的,跟著逃荒的人跑到了南邊,小時候的事記不太清了,卻記得逢年過節,家門口都點旺火。”
那就在門口看旺火,這時候也不計較柴火夠不夠了,雪藕看了一會兒,身邊卻沒了自家姑娘,她心裡惦記著,往屋前屋後都找了一圈,再進臥房,卻看見姑娘一個人摸黑坐著,窗外有點瑩瑩的火照進來,照出了姑娘臉上的淚痕。
“姑娘怎麼了?”雪藕心疼壞了,摸到姑娘旁邊坐著,“是不是摔得身上疼?”
月圓搖搖頭,靠在了雪藕的肩膀上,輕輕說道:“雪藕,我以後沒家了。”
“有孃的地方才是家,沒孃的地方再好咱也不回去。”雪藕知道姑娘傷了心,輕聲哄著,“把一枝園忘了。”
“江六竇三齊,都是我爹才使得動的人。”月圓悵惘地望著窗外新出的那一線月亮,輕輕地喚了一聲雪藕,“想要我命的人,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