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這樣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識。明明外表瞧上去是個又軟又弱的小女子,可骨子裡卻是又硬又韌,硬得像鐵塊子,韌得像牛筋。我終於知道,喜歡她的人,一開始或許是因為她的外表,但後來肯定不會是因為她的外表。

她這種性格的人,會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但真正愛上她的人,是會愛到骨子裡無法自拔的。譬如墨琚,譬如褚移。

我幫了容安,她自那以後視我為知己。緣分這東西很奇怪,我們這樣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能成為好朋友。

容安是在無意間跟我提起褚移的。她形容褚移是一個神祗一樣的人物,和傳說中說的那些形象不謀而合。容安和褚移並肩徵戰數年,是最瞭解褚移的人。連她都這樣說,那看來褚移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假了。

我倒又對這個褚移多了幾分興趣。

江湖兒女,理該活得瀟灑恣意,敢愛也要敢恨。我想認識一下這位戰神褚移,可惜我和容安都被囚在扶辛的世子府,不得自由。

容安這個女子,骨頭硬,頭腦聰明,且是個極孤勇極不安分的人。她時刻想著如何能逃出扶辛的掌控。不放過任何機會,沒有機會就自己製造機會。

其時,容安早已看透扶辛與他的父王扶秉之間的矛盾,又曉得扶辛一直憋著要篡位奪權,再加上彼時陽昊欲得容安之心簡直無比強烈,容安巧妙運用這三方的矛盾,終於做成了一個扶辛造反的機會。

容安藉著這個機會,與扶辛達成了交易,並趁機將我救出了火坑。

我從玉都逃出來,本來想照著容安的囑託,去伏遙城見一見天子,將此處的境況告知天子。但,一出玉都,我就不得已改變了路線。

扶辛早已預料到我會去伏遙城見天子,將去往伏遙城的路,都給堵死了。我出玉都在第一道關卡就被攔住了。

我的能力不足以對抗扶辛,只好退了回去。

我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畢竟我沒有容安那般強大強於算計籌謀的頭腦。晚間住店的時候,聽聞酒館的客人們在談論褚移和啟國又打了一仗,小勝一場。

我萌生了去找褚移的想法。

說去就去,第二日,我便踏上了前往黎境的路。一路坎坷艱辛自不必說,最難的是,接近戰區,要跨越數支軍隊膠著的戰場,找到褚移的大本營。

一個不慎,便有可能被當作細作抓起來。

紀王朝被分割成三十七諸侯國,墨國滅黎之後,剩三十六國,各國之間對待細作的方式不盡相同,但這不盡相同,只是殘酷方式不盡相同。相同的是殘酷程度。

我不想被當成細作抓起來,因此上一靠近戰區,便抓了一個落單計程車兵,穿了他的衣裳,扮成士兵混進了戰區。

人都說世事難料,我以前對這句話沒怎麼上過心。因世事如何繁雜,於我來說不過是煙雲,不過是塵。我是醫者,獨行於世,與人打交道,又不與人打交道。可是這一次我真的體味到這句話的玄妙之處。

可能,在我決定到黎境來見褚移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我已經踏入這萬丈紅塵之中。既入凡塵,便需遵守這紅塵俗世的規則,沒有人能夠例外。

我亦無力改變什麼,只能遵從命運對我的指手劃腳。

扮成士兵的頭一夜,我面臨著宿在哪兒的難題。誠然,我不可能去住在士兵們的大帳裡。那裡我不認識任何人,去了還是會被當做是細作。

好在,黎境西北多山,有山就會有山洞,找個山洞貓一夜,應該可以度過這嚴寒的夜。

天陰沉沉的,似雪未雪,我怕晚間下大雪,順便揀了一些幹柴,又在積雪未融的山中抓了幾只覓食的禿鷹,以作為晚間的食物。

尋尋覓覓,終於在一座小山腰上找到了一個洞窟。

洞窟不大,兩丈方圓,棲身足矣。

我將身上的柴火卸下來,點著了火,火燒得旺起來的時候,我順手將禿鷹收拾幹淨了,在洞窟外搞了點積雪,化成雪水將鷹肉洗了洗,架在火上烤上了。

終於可以坐下來歇口氣,誰知,方一坐下來,背後便響起一個詭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