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舊疾(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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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那些妻妾們,從不敢這樣在他面前撒潑耍賴,他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容安也從不在他面前這樣。她是天底下頂頂聰明的女子,從來只有把別人耍得團團轉的時候,哪裡有這樣失智的時候?
“你不是我的什麼人。可我一直想做你的良人。容安,你不是不知道。何苦說話這樣傷人?”
扶辛終究不是墨琚,她給受什麼樣的委屈都能咽得下去。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素來只有別人哄他的份兒,哪有他哄別人的先例。
“良人?扶辛,我不需要!你死了這條心!就算墨琚不要我,我也不會委身旁人!”
容安今夜何其任性。大概,這是她此生最任性的時刻了。
扶辛眉眼俱冷,連聲音都冷得不近人情:“容安,你不打算挽救墨國於狂瀾既倒了?”
“或者,你覺得,應該像蘇哲那樣,抱著樂觀的態度,以為我啟國將士不能撕開一條活路,直搗墨國的建暉城?”
“扶辛,和我有什麼幹系?這他媽的和我有什麼幹系?我不是墨琚的妻子了,你沒看見嗎?他寫了休書給我!我和墨國再無半分瓜葛!墨國是生是死,和我有他媽的什麼瓜葛?!”
從養尊處優的小公主到身份尊貴的墨國王後,她一向舉止得體優雅從容,還從沒有像今日這樣髒話連篇過。
扶辛卻未受她的影響,極其冷靜:“果真無瓜葛嗎?你捫心自問,真的放下了?”
“我放不放下,和你有什麼關系?扶辛,你們不是要議和嗎?議你媽的和去吧,姑奶奶不管了!你休想再利用我,休想再要挾我!扶辛,要麼是我死,要麼是放我離開!”
扶辛眼眸深邃地凝著她,半晌,聲音極沉:“想走?那我也告訴你,除非我死。”
容安消停了。
房中一剎那間靜寂下來,只餘炭火爆開來的噼啪聲。
扶辛冷冷凝視一陣之後,吩咐一旁站了半天的女醫正:“給她把腳傷好好包紮一下,不要留下病根。”回頭掃視一眼,吩咐那些侍婢:“好好照顧她,出什麼紕漏,唯你們是問。”
這番話不算隱晦地表達了他的意思:人要照顧好,也不能把她放跑。
一連片的唯唯諾諾的唱“喏”的聲音。扶辛拂袖揚長而去。
女醫正給容安看腳傷,容安木然地坐著,沒有不配合,也沒有很配合。
她其實根本就沒有關注到腳傷。此時心傷才是亟需治療的,卻沒有人給她治一治。
起風了。嗚咽的風像是困獸的哀嚎,一聲連著一聲,撞入耳膜,一陣耳鳴。
女醫正給她包紮完了腳,囑她三日之內不要下地,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婢女們去幹。她歪在床上,直著眼睛,看著房梁,不言不語,像是傻掉了一般。
房中燈火微闌,照著巨型的梁木像是一頭怪物,張著巨大的嘴要吞噬一切似的。
瞧瞧沙漏,已經是午夜子時,婢女們都已經散去,只留下兩個當值的。一個婢女勸容安:“姑娘,您閉眼歇一歇吧,這樣眼睛會受不了的。”
“我腦子疼,你去找個太醫來給我瞧瞧。”容安忽然開口,把侍婢嚇了一跳。
“這樣熬著,頭自然是受不了,奴婢去請太醫,您先等會兒。”
婢女唉聲嘆氣走了,她這廂忽然雙手抱頭,身子蜷縮成團,只覺得腦子似要爆炸一般,疼得難忍。
剩下的那個婢女嚇得瞌睡蟲都不見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她床前,“姑娘,姑娘您這是怎麼了?紅姐姐去請太醫了,您再堅持一會兒呀。”
容安疼得在床上翻滾,小侍婢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跑到門口大聲呼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主殿裡,扶辛並沒有入睡,還在看摺子,聽見外面隱隱約約的聲音,披衣出來,在廊簷下望見偏殿那邊陸陸續續來了好些個婢女,正亂作一團,緊了緊領口,趕了過去。
“怎麼了?”
婢女邊行禮,邊慌亂地稟告:“王上,姑娘半夜裡喊頭疼,看樣子,疼得很嚴重,您快去看看吧。”
扶辛匆匆進屋,容安已經滾落到地上,蜷縮著顫抖成一團,口中時有血絲滲出,也不知是咬破了哪裡還是怎樣的,扶辛大驚,奔過去抱起她來,抱到床上。
“容安,容安你這是怎麼了?太醫!還不宣太醫!”
容安全身的衣裳已經濕透,身體抖成一團,雙眸緊閉,一雙手臂哆嗦著去抱他,嘴唇抖得口齒不清:“夫……夫君,我……我好疼。”
她是把他錯認成墨琚了。
扶辛心裡黯然,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將她攏在臂彎裡,焦急道:“太醫一會兒就來了,容安,你堅持一會兒。怎麼會突然頭疼呢?你不要想太多,不想就不會疼了。”
扶辛忽然意識到,當初他令衡五子在她腦袋裡動過手腳,可能……這是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