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劇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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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扶辛的判斷不是沒有道理。擅治頭疾的太醫來給容安診過脈,斷出她腦子裡有淤塞,本來前些日子應該已經疏通了大半,但昨天心情過於激動,導致顱內血管爆裂,又致淤塞。
太醫給容安針灸過,又給下了藥方,沒敢擅離,直到次日夜容安穩定下來才敢離去。
扶辛沒日沒夜陪了她兩日。她稍稍好了些,他才去前朝處理政事。
容安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形容消瘦,精神萎靡。這兩日,她想起一些事情。
並不是所有往事都想了起來。有些記憶,實實在在是丟了,她想起來的,是從前戰場上的一些片段。
原來,自己真有那麼一段戎馬生涯。那些風霜雪雨餐風宿露的日子,那些刀光劍影馬革裹屍的日子,其實一點都不壯烈激揚。
幾乎能看見自己身上的稜角一點一點被磨掉,熱血一寸一寸被冷卻,心境一日一日變得荒涼。不能想象,當後來從戰場上下來,她是以什麼樣的心境站到了墨琚的面前。
竟然還有勇氣站到他面前。只能說明她愛得全沒有了自我。
身體稍稍好些,扶辛來看她,她倚靠在靠枕上,和扶辛聊起時局。問他:“不是說和談嗎?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想要和還是想要打?”
扶辛道:“你現在身體剛好,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好好養身體是正經,畢竟頭疾不能大意。”
容安涼涼苦笑:“有什麼要緊?橫豎,我這一生,已經夠本兒了。”她說的夠本兒,是苦難夠本兒了。
扶辛心中有愧,嘆了一聲,“容安,對不住,過去,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尤其是那一件。”
所謂那一件事,自然是在她腦子裡動手腳的事。
容安道:“你確是做了許多對不住我的事,不過,也無所謂了,都過去了。錯誤已鑄成,我的記憶也已經找不回來,我的身體,也已經不能像以前那般健康。”
扶辛忙道:“你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把你的身體調養好。實在不行,我就把嵇流風請回來。”
“好不好的,就那樣吧。扶辛,我勸你,不要再打了。這樣安於現狀,治理好自己轄下的江山社稷,不好嗎?就算墨國歸了你,黎境歸了你,你成就了自己的霸業,又能怎樣呢?一將功成萬骨枯呀,扶辛。”
容安語重心長、誠心誠意地勸他。
扶辛凝了她片刻,道:“若論野心,墨琚他並不輸於我。容安,你也曾這樣勸過墨琚嗎?”
“墨琚麼,墨琚和你不一樣。扶辛,我並不是雙標。”容安坦然地面對他的質問,“墨琚是有野心,但他不好戰。他的野心,是讓天下海清河晏,再無徵戰,是讓黎民百姓衣能蔽體食能果腹,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你確定這是他的想法?”扶辛問。
容安淡淡一笑,“你不信?”又淡然一笑,“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我也可以。”扶辛道,“天下一統之後才能海清河晏,否則,徵戰不會斷。容安,你不是這樣認為的嗎?”
容安凝視著他,良久,才道:“扶辛,現在,我是這樣認為的。”
一字一句、字字如刀。“墨琚冷麵佛心,遲早要為此吃大虧。”
扶辛神色莫測:“所以呢?容安,你現在想怎麼做?”
容安低眉思忖片刻,才道:“我想怎麼做重要嗎?在你的手心裡,想做什麼都只能是想。不過,扶辛,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墨琚,也不是好欺負的。”
扶辛眸色黯然:“他不要你了。寫下了休書,還準備議和,讓你變成一個大笑話,這樣的墨琚,你還要幫他?”
容安涼涼一笑:“他要不要我是他的事。他要議和也是他的事。我要做什麼是我的事。扶辛,即便你和他議和,我也不會和你議和。”
扶辛一驚,蹙眉望著她:“你這話什麼意思?”
容安正色道:“就是你想到的那層意思。扶辛,我本來想,即便咱們做不了夫妻,做不了朋友,最起碼,也不至於刀兵相向,可是,我發現不能。不是因為你現在囚禁我,是因為,咱們的立場,註定是敵對的。”
扶辛微怒:“軟禁你是因為你不配合。”
容安頂了回去:“你這根本就是強盜邏輯!”
扶辛:“墨琚不是也曾經軟禁著你!你這不是雙標又是什麼?”
容安聲音冷淡:“那是我自己自願的。我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且,扶辛,我說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囚不囚禁的問題,我們是立場的問題!是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懂不懂?”
“我不懂。”扶辛眸色驟冷,“容安,你有本事逃出去再說什麼道不道的。否則,你就一輩子都只能呆在我這長生殿。”
明知激怒扶辛沒有她的好果子吃,容安還是任性地要惹怒他,這不是她的什麼策略。
這只是出於她的本能。再如何自制的智者,也有他無法理智的時刻。更何況容安一向也不怎麼愛自制。她是一個智慧又率真的人。又是甚至還會有些小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