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顛倒眾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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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今日的容安亦是美得耀目。
容安眸光似水望著墨琚,聲音婉轉而輕柔:“讓王上久等了。這孩子太淘氣,耽擱了些時候。”
墨琚俯首吻在墨適粉嫩的臉蛋兒上,嘴角眉梢微揚:“現在就調皮,長大一些還了得!”
一言一行皆在無形中彰顯出他對她們母子的寵愛,是真情流露,亦是做給殿上所有人看。
容安溫婉回應,亦在一言一行間流露對他的敬慕與深愛。
一家三口氣氛融融若行走在無人之境,明明傲視群雄卻又不讓人覺得傲氣帶攻擊性,簡直將有傲骨而無傲氣幾個字詮釋到最佳。
各色目光目送一家三口落座,或豔羨或落寞或絕望嫉妒,卻沒有一個說此趟來墨國算是虛行。
來了,心也被傷得透透的了,總不能還帶著遺憾走。多少人是為著容安的琴聲來的。那個以十一二歲的幼齡就彈出九霄環佩天籟之音、被天子盛贊天下第一的女子,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有人就提議要請墨王後彈奏一曲,得到一片響應。
上首的墨琚正低眉逗墨適,聞言淡淡回應:“內子身體微恙,不適宜彈琴,各位若是想聽,叫樂姬彈就是。敝國的樂姬得內子親傳,技藝是不差的。”
輕淡語氣裡自有一股不可逆的威儀氣勢。
正當大家遺憾之時,容安溫聲對墨琚道:“臣妾確實微有小恙,但各位賓客千裡迢迢萬裡迢迢地來了,作為主人,豈能不滿足大家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就彈一首吧。”
墨琚抬眉瞄了她一眼,容色很淡,眼看是要拒絕的神情,諸位使者都禁不住失望掛上臉,卻冷不防墨琚唇角忽然一挑,道:“也好。”
成一捧來了九霄環佩小心翼翼擱在墨玉案上,順便將小世子墨適接了過去,墨琚瞥他一眼,道:“讓他也聽聽,不急著抱走。”
成一便在墨琚身後站定,懷抱著大白蘿蔔墨適。
容安坐到九霄環佩前,纖指輕撥兩下琴絃,試了試音,琴聲泠泠,似秋泉石上響,似竹林過微風。容安莞爾一笑:“許久不彈,若是有什麼錯處,望諸位貴賓海涵。”
不過是客套話。以她的技藝,縱然有錯處,怕在座諸君也不能辨出來。但那抬眉的嫣然一笑,眉間透出從容與孤傲、聖潔與撫媚,不像是人間的美。
因為沒有人的一笑能揉雜這麼多相互矛盾的東西。
褚移忽然從座位走出來,抱拳一禮:“徒有琴聲,未免寂寥單調,臣請舞一段刀術,為諸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助興。”
他懷念那年夏夜在拾星樓樓頂與她琴刀相和,曉得此生再不可能有機會同她再合作一次,這或許是最後一次機會。
當然,他也有震懾之意。諸君來到這裡有著什麼樣的目的他也可以猜到一二。但墨國有他戰神褚移在,別人休想染指半分墨國國土。
容安笑笑:“哥哥舞刀?如此甚好。”
這一聲哥哥叫得親切又響亮,賺來一片眼風。在朝內哥哥是她的家人、靠山,在諸侯列國環嗣下他是整個墨國的壁壘,有這樣一個哥哥,此生不換。
樂有高低之分,人有貴賤之別;人有等級之分,樂卻無尊卑之別。她出生在黎氏王族,過去是黎國王室最有才華且貌美無雙的承光公主,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皆受的是最正統的教育,雖然後來不知怎的就成了禍國殃民以致亡國的紅顏禍水黎桑,但學過的本事並有因此就沾染上一點塵土氣或者丟給了姥姥家。屈指拂過琴絃,曲聲如渾然天成,彈的是一段九州大陸最為大氣磅礴的《秋風破陣曲》。
一首比《傀山夜行》更大氣磅礴更肅殺冷凝的曲子。
曲音響處,褚移猛然一抬頭。手上的翼章刀隨肅殺曲聲而動,哪裡是舞刀?分明刀裡也是肅殺之意。刀光過處天雷隱隱朔風湛湛,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震得座中賓客無不眼暈耳鳴面色慘白。
戰神褚移。有他在,有誰能染指墨國疆土?想想這幾年來墨國拓疆裂土的豐功偉績,諸位賓客心都涼了半截。
墨琚一手托腮,一手閑捏酒樽,深若幽潭的眸子淡淡掠過滿殿的人,在褚移的刀上略做停留,最後落在容安撥弦的手上。眉間眼角俱是淺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