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摯下跪認錯,容安緊繃著臉,不怒自威的一副儀態:“讓人帶下去查一查,是哪一處的宮婢,為何會出現在去暖閣的路上,倘是枉死,你依律受懲,倘是有問題,你也需擔個處理不當的責任。”

處置合理妥當,何摯沒有任何託詞。

容安又切切囑咐:“這幾天這邊人手調動比較繁雜,切記要查仔細些。”一低頭,懷中小娃正瞪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探究地看地上的倒在血泊裡的人。

容安早聽說了他老子一滴血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故事,覺得很不可思議,現在看他一副探究表情,更覺驚訝。忙遮住了他的臉,對他黑臉:“小朋友,以後不要看這種場面。這不是小朋友該看的。”

小孩子對一切事物都好奇,更不知道眼前場面有多血腥,多看幾眼亦是有情可原的。容安抱著他繼續往暖閣走,邊吩咐何摯與小兮:“今日不宜將事情鬧大,先不要和王上說。暗中找人查問便是。”

到暖閣將墨適交給乳母,自己也去榻上躺著歇息。容安心中終究存了疑慮,躺在榻上也覺得不舒坦。

何摯的人很快便帶回撥查結果,人是玉華堂伺候酒品的侍婢,臨時從西宮司酒坊調過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熟悉東宮的地形,因此走迷了路。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待酒宴結束,你親自去查探查探。”容安手托腮,眉心微蹙。

容安的謹慎與多疑何摯早有領教,多疑成這個樣子,比素日還令人發指些,站立一旁望著容安,一時有些走神。

“你是還有什麼話說嗎?”被容安瞧見他的失神,逼問過來。

何摯抿了抿唇角,沒壓得住心裡的疑慮,將實情托出:“王後娘娘,人不是我殺的。”怕容安有什麼誤會,忙又補充一句:“不是屬下有意推脫罪責,是下面的人來報,那女子腦後中了人的手刀。可能慌亂之中下手太重,導致腦後頸椎斷裂。不然,還真難還屬下清白。”

“即便不是你殺的,也是一條冤死的亡魂。”嘆了一聲,“罷,也怪她自己命運不濟。記得好好安撫她的家人。”

何摯略有遲疑:“王後娘娘,這事……要不要跟王上說?”

容安沉思一陣,道:“晚上我親自跟他說吧。”

墨適飽餐一頓,手舞足蹈精神足,容安瞧著他不由好笑,“我是沒見過他剛出生是什麼樣子,但這哪裡是你們形容的那個一副短命相的孩子?”

小兮臉煞白地啐過來:“呸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娘娘您是要嚇死我們這些奴婢麼?”

容安笑道:“怕什麼?這孩子命硬著呢。小兮,你看他現在的身量,是不是和一般孩子已經差不多了?”

小兮瞧著墨適比個大白蘿蔔差不多的身量,不忍打擊她,點點頭:“嗯,小世子長這麼快,很快就能超過別人家的孩子的。”

抱了墨適去往玉華堂,墨琚正與各國使者及文武百官們推杯換盞。

金璧輝煌的大殿裡觥籌交錯,容安懷抱墨適低調出現,本以為低調一點不要破壞宴會進度,但還是失算了。外國的使者因沒有被安排去子午樓觀摩冊封儀,都候在此處等著一睹墨王後與世子的風采。

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使者裡不乏昔日承光公主的愛慕者,眼看沒希望見著心儀之人了,止不住好傷懷,端著酒樽一陣借酒澆愁。

容安乍一出現,便被一眾守望門口的眼球盯住。一眾眼球裡,亦包括上首那位年輕君王。

睽睽眾目下,墨琚起身迎下來,從容穿過人海,走到容安面前,一手接過墨適,一手挽了容安,溫和一笑:“來。”

容安乖順地由他挽著,嘴角始終一抹溫婉笑意,眼角的餘光卻在廳堂裡一掃而過。

她目的其實不是要看這些人都有誰。說起來蠻幼稚,她只是想證明,她選的夫君是最好看最優秀的。比這裡所有人都好看都優秀。

容安其實知道,來的這些人裡,多半都是公子王孫,都是過去曾經覬覦過她的美色甚至還跑到黎宮求過親的人。他們來的目的可能是為了墨國的土地,但也有為著她來的,或者來瞧瞧她是否還如以前一樣美,或者還想跟墨琚比比,到底哪個更優秀。

若是能比墨琚優秀,說不得要將墨琚和她嘲弄羞辱一番。

但是對不住,這些人裡縱不乏聰明俊秀的佼佼者,卻沒有一個能壓得過墨琚半分的。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十六個字可形容今日的墨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