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推測與實罪(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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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安涼涼一笑:“我叫容安,不叫承光很多年了。”
墨琚望著容安那雙幽若寒潭般的眼睛,怔忡了半晌,才道:“昏迷了那麼久,該餓了吧?我讓人給你拿粥進來。”
墨琚吩咐完宦侍,依舊坐在榻沿,卻再找不到話說。氣氛一時尷尬甚而是有些冷凝。
容安傷勢過重,說了這麼久的話,覺得疲倦,但看著墨琚糾結無措的模樣,不知怎的,心尖不受控制地一慟。
她強打精神,道:“逝者已矣,我不想再做承光,也不想再記著承光的一切,承光的愛與恨,承光的家與國,都過去了。從此以後,我只想做容安。”
其實她自己都分不清這是在寬慰墨琚,還是在寬慰自己。做承光太苦,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從來沒做過承光。
她看起來是這樣堅強,可藏在心底裡的懦弱,只有自己瞧得見。
宦侍端來了粥。熬得軟糯的粥,散發出藥味兒,是禦膳房按著太醫開出的方子,特意給她熬製的藥粥。但這個味道並不難聞,太醫在選藥上下了功夫。
墨琚接過粥來,舀了一勺,擱在唇邊吹涼了,才送至容安嘴邊。容安侷促道:“王上,還是讓侍女來吧。”
忽又想起墨琚素日身邊伺候的,皆是宦侍,並沒有侍女,只能尷尬作罷,由著墨琚一勺一勺將粥吹涼,送至她唇邊。
一碗藥粥喝下,容安出了一身虛汗,額角亦是一層細密汗珠,墨琚拿娟帕給她將汗珠擦拭掉,動作輕柔細致。
她瞧著他動作,一時恍惚。
她在他的身邊時日也不短了,他是什麼樣的人,她也算是瞭解不少。
他從沒對誰這樣細致過。哪怕是妙人最得寵的時候,他對妙人也沒有這樣細致的寵愛。
除了妙人,更沒有哪個姬妾得過他一眼垂青。
容安忽然恍悟,墨琚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一個沒有愛過的無情君王。
從前她就知道他儲在宮裡的那些嬪妾不過是他障世人眼的法器,是他平衡朝局的棋子。現在,她更肯定了這一看法。
可她並沒想明白墨琚現在對她的好是出於愧疚還是旁的什麼。這旁的什麼,她心裡卻是明瞭,是利用。她不愛讓這個詞在腦海裡浮出來。因為這證明她也不過是顆棋子。
墨琚將碗擱在宦侍手上,拿帕子擦了擦容安的嘴角,道:“再睡會兒吧。你身子尚弱。”
容安便順水推舟,閉上了眼睛。
墨琚瞧著她亂顫的眼睫,曉得是假睡,卻沒有拆穿。稍坐了片刻,便去案前批閱奏章了。
不多時,身子尚弱的容安假睡變真睡,入了夢鄉。
入夜,何摯入殿呈報,王都建暉能調動的兵馬全撒出去,追了三百餘裡,未發現左鳴蹤跡。
墨琚做了指示。撤回兵馬,只派些擅長追蹤的高手去搜尋。通緝令發往全墨國各地。通往啟國的要道要派人去攔截,但難保他不會繞道,是以各個出境關卡都要發下畫像通緝。
他拿住左鳴的決心可見一斑。
可他也曉得,似左鳴那般狡猾的人,大概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逃回啟國。最大的可能,他會找個地方貓著,等風平浪靜了再設法潛回啟國。
何摯走了。攬微殿仍舊只剩下墨琚與容安一雙人。容安依舊在沉睡。墨琚伏案看了大半夜的奏章,天明時分才在軟榻上眯了會兒眼。
卯時三刻,墨琚走出攬微殿,用涼水洗了把臉,提起精神,走到前朝打理荒廢了好幾日的政事。
朝堂之上他依舊是那個睿智冷靜的君王。處理起政事來手段老辣獨到,絲毫不見先前面對容安受傷時那等焦灼無措模樣。
一眾朝事裡,李彥之與章仝的所奏之事最是引人注意。
李彥之為褚移求情,將褚移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戰功像如數家珍般一一細數出來,比起他立過的那些戰功,這一次擅離職守的錯簡直不堪一提。
群臣們一窩蜂附議。一則褚移一介武將,對墨國的重要性人盡皆知。二則褚移為人磊落,且不大參與朝內派系之爭,因此並未樹什麼大敵。為他求情之人便不在少數。
章仝則奏請廢後另立,立容安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