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裡露出了破綻?還是褚移什麼時候說漏了嘴?容安一片迷茫:“王上……”

墨琚一副溫和的樣子,卻難掩其久居上位的威儀,“墨國人性子呆板,懂樂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王宮裡大司樂一職已空缺了十年,容安,孤想請你來做這墨國的大司樂,你可願意?”

容安一時有些發懵,沒有反應過來墨琚的意思,嘴巴卻先於腦子做出反應:“其實,小人更想追隨褚將軍上戰場,小人漂泊慣了,恐不適應宮裡的生活。再者,小人實在勝任不了大司樂一職,還請王上另擇賢明。”

“哈哈,褚移說你巾幗不讓須眉,看來沒說錯。不過,孤還是覺得戰場不是女孩子該去的地方,那種地方太過血腥,太過危險。這樣吧,你先暫代大司樂一職,褚移凱旋之日,去留隨你。”

話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墨琚他沒有治她一個忤逆君上的罪,還這樣好言好語,她哪裡還敢有什麼理由推辭。

況墨琚所說,實實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當初被褚移俘虜來墨國,照理,她應是被發配去做一個最下賤的奴隸,褚移冷麵佛心,將她留在了身邊,她不能無恥的做個米蟲,上戰場給他出出主意謀劃謀劃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可她委實厭惡戰場上的血雨腥風刀光劍影。

“如此,容安就卻之不恭了。只是,容安有個請求,望王上能答應。”容安俯首彎腰深深拜了下去。

“說說看,孤能不能答應,得看你什麼請求。”墨琚是個狡猾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防著鑽套子。

“將軍臨走時吩咐容安照料家事,容安不敢有負將軍所託,所以,容安請求王上允許容安仍住在將軍府,白天來宮中處理掌樂司的事。”

墨琚爽快地答應了。

容安長長舒了口氣。如此,也算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拂了墨琚的意思,也不負了褚移之託。

只是這所謂大司樂的職位,著實令她不安,命運似乎在沉寂了四年之後開始蠢蠢欲動,而她看不清它要往哪個方向動。

妙人向容安道喜,容安已經分不出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虛心的接受並且道了謝。

這一晚得以回到了將軍府她的小窩。

小桑搖著尾巴撲到容安身上扯她的裙裾,滿眼裡流露出重見她的歡喜,小兮趕著來同她彙報府中這幾日的事情。

府中並沒發生什麼大事,唯有一件事令小兮十分鄭重,她從衣袖裡摸索出一個布包,一層一層剝筍似的剝開,露出一隻蠟封的牛皮信封來,她道:“這是將軍寫給先生的信。”

容安從她手上接過絹帛,一時震驚不能言語。

褚移那樣連說句話都嫌浪費感情的人,竟然會寫信。

竟然會給她寫信!

小兮嘴角一抹迷之微笑,抱起小桑離了她的房間。

容安掐指算算,褚移出徵剛好十日,還到不了厲州,這麼快就寫信來,不曉得是因何事。

她拆信的手指不曉得為什麼有些發抖,心裡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雀躍得像揣了一頭極活潑的小鹿。

信封開啟,抖開雪白的素絹,上面鐵畫銀鈎的漂亮字跡確係出自褚移之手,然內容卻讓容安意外。

“素聞秉州盛産合歡,想起你有頭疾,合歡花泡水有緩解頭疼之用,過此地,差人採擷一些送回去。”

他一個戰場上橫行的鐵血將軍竟然轉了性子關注起這樣的微末之事,這微末之事還是事關她的,這讓她實在受寵若驚的不能自已。

“小兮,小兮,將軍寄來的合歡花在哪裡?”飛奔出去的腳步十分急切,連說話都失了一貫的從容,音調拔高了好幾倍。

她在心裡想,這一定不是她。她什麼場面什麼事情沒經歷過,怎麼會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就激動成這樣。她明明是在那一場亡國的戰爭中已死了一顆心的人。

小兮促狹地笑話她:“就曉得合歡花是給先生的,我還巴巴的給曬幹了,真是自作多情。將軍眼睛裡何曾有過別人來的?唔,合歡花不是已經放在先生的書桌上了麼?”

“不……不知道將軍他是怎麼想的,竟然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容安心虛地說了一句。臉很燙,燒著了一般,幸有紗巾遮面,幸而是在晚上,不然大約會被小兮看見她的臉紅成一隻熟蝦子。

在房間的書桌上找到了褚移寄來的合歡花,大大的一包,確如小兮所說已經是幹的,但仍是妖嬈的粉色,如絲絨一般,像一朵一朵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