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收斂了。原本打算直接親上嘴唇,可偷襲不方便伸舌頭出去,又為了避免進一步惹惱對方,唐豫進最後還是轉了點方向,只碰到時停春的臉頰。但光是做到這樣一步,就讓他們同時都有幾分怔愣。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時停春也來不及揍人,就見唐豫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隨後飛快地從後門逃跑。

這讓他根本沒有算賬的機會,反而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的臉也有些發燒。不知道是在湊近他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樣的徵兆,還是被唐豫進的偷襲弄成這樣。等他再回過神,就是被去而複返的唐豫進給拖去走廊——剛去了衛生間一趟的唐豫進已經發現他臉上的東西。

“說好的愛心呢?!”

“騙你的唄。”看唐豫進跳腳,時停春忽然又放棄了找人算賬。他一邊想笑,一邊試圖消除自己的罪證,伸手就把唐豫進臉上的那個豬頭抹花,“你不也親我,正好扯平了。”

“那不行,你在我臉上畫了多久,我才親了你一下。”但唐豫進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都沒給你留點什麼痕跡。”

“那你下次別親了,咬一口還能留個牙印。”

聽到這話,唐豫進剛冷卻下來的臉又有些發紅,“現在就能咬嗎?”

“……不行。”

“你這一點都沒有誠意。”

“我咬你倒是可以。”

他完全是在沖動下說出這句話語,但說出之後,時停春卻仍為此考慮了兩秒,就放下手,側過頭,在唐豫進琢磨出他到底說了什麼之前,嘴唇蜻蜓點水般地往唐豫進幹淨的那半邊臉上一觸,牙齒幾不可察地在人臉皮上一掠,親完又若無其事地退後一步,“好了,去洗臉吧。”

“哦……哎?”

也許時停春確實喜歡過他,也許一切只是他惡作劇的玩笑,又也許只是抱著吃他的目的,才做出這沖動的當下。唐豫進沒能在那天得到答案,被時停春塞回教室以後更是沒機會再找人問話。不過,他一直都不是那麼執著於一個答案,比起時停春到底喜不喜歡他,他其實更在意的是能不能把人弄到床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都只是需求彼此的肉體。

因此第二天他又沒心沒肺地去騷擾時停春,最多是給人帶了個他自己做的章魚掛件想試探下時停春對他的感情。對於這個粘土做的章魚,他原本想問人要不要收下當定情信物,結果時停春在發現它不能吃之後,就失望地把它還回了他抽屜裡。

“你真不要啊,我做了蠻久的呢。”發現抽屜裡被還回來的掛件,唐豫進還想再爭取一下,這次他也不等時停春回答要還是不要,直接把它掛上時停春的書包,“你不要的話我也不要了。那正好就送你吧。”

這章魚看著有點醜。看起來唐豫進認真起來的手藝也就這種水平。時停春這樣嫌棄地想著,但也懶得再把已經掛到他書包上的東西摘下,就讓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呆在了他的書包上,直到高中畢業才把它取下——那時候他不再需要這個書包,唐豫進也不再需要看到它掛在他書包上。

從最終的結果來看,時停春可能猜得沒錯,唐豫進確實沒能對他保持多長久的興趣,他們的各懷鬼胎的親密在高中也不過持續了半年而已。但這樣的結局又也許不會發生,如果他們都能更喜歡對方一點——可惜如果只是自我對過去的補償,真正的過去已然淹沒線上性的時間裡。

不過,雖然曾在一個晚自習有過這樣的一次突襲,要嚴格來算,電影院的那個吻仍然算是他們的初吻,畢竟是嘴對嘴的觸碰,也有著真正的進入,誰知道九年後他們反而不再有這樣接吻的契機。

而那個晚自習的玩笑也像是他們現在關於吻的關系。僅僅停留在表面,只在深層的睡眠中浮出水面,成為第二天醒來時的夢境的碎片。他們後來也沒再提起這個不算吻的觸碰,就將它隨意地丟置進了記憶。反倒是隔了快十年的時間,時停春在解決任務之後,上車看到原本說來接應他的唐豫進正趴在方向盤上睡得正香,那被手臂擠出的臉頰肉幾乎和高中時如出一轍,他才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而唐豫進想起這件事情,則是由於醒來之後,感到臉上不太對勁,往後視鏡裡一照,發現自己的臉上不知道被哪個名叫時停春的男人畫了個豬頭的原因。

“……你幾歲了?”發現這事之後唐豫進斜了時停春一眼,看他的搭檔面無表情地拉上了口罩,目光飄向前方,第一次讓他感覺有人心虛得這麼理直氣壯。而他顯然看不慣他這副模樣,伸手就摘下時停春臉上的口罩,“給我擦掉。”

“留著吧,也挺可愛的。”

“可愛的話親你怎麼還要帶口罩。”唐豫進不滿地將時停春的口罩沒收,轉頭就發現這人又從口袋拿出一個戴上,“不是,你就這麼嫌棄我啊?”

“衛生一點有利於性關系的長期發展。”

“誰要和你長期發展。”已經習慣大學以來短暫的戀情和關系,唐豫進順口就說出這樣的話,說完後他倒是心虛了幾秒,但想了想又覺得時停春不會在意他的想法。於是他自顧自地緊張,又自顧自地鬆了口氣,“所以今天還是去你那裡?”

“不去了。”時停春說,“有個新任務,過幾天還得加班——笑什麼,你得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