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你這是冷暴力,是不對的

大事不妙,談意惟知道,阮鉞是生氣了。

同性戀,在阮鉞這裡本來就是一級禁忌,更何況還是誤會他本人有同性戀的行為,談意惟幾乎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慌張地站起來,繞過茶幾拉住阮鉞的衣擺,懇求地阻攔道:

“別……”

阮鉞整張臉上都是一團黑雲,冷得能化雨成冰,他看了看談意惟拉著自己的手,倒沒推開,只是用潛藏著濃濃怒氣的語調說了句:

“讓他滾。”

程覺見到這架勢,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要吃虧了,他一向擅長審時度勢,激流勇退,於是也沒再多說什麼,站起身提著電腦包偃旗息鼓地打算離開。

開啟大門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阮鉞沉默地向臥室的方向走去,而談意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一副犯了錯後垂頭喪氣的可憐模樣。

談意惟想向阮鉞道歉,說自己不應該把有可能是個雙性戀的學長約在家裡見面,但阮鉞沒給他講話的機會,直接進了臥室,把門啪地關在跟在身後的談意惟臉前。

談意惟有點失落,默默走到陽臺上把剩下的衣服晾了起來。

自那以後,阮鉞就不給他洗衣服了。

晚上,談意惟照常洗完澡,沒見到阮鉞進來收走髒衣簍,就自己把衣服拿去放進洗衣機。因為後媽的苛待,他從小沒用過洗衣機,房東給配的機器款式又不那麼智慧,他蹲在那裡,研究了好一會兒,滾筒才轟轟地轉起來。

但快洗30分鐘結束之後,回臥室畫畫的談意惟就把這筒衣服幹幹淨淨地忘到了腦後。

他忘記了,阮鉞也不幫他拿出來晾,到第二天想起來的時候,洗好的衣服又捂臭了。

現在,他衣櫃裡的衣服,大部分還是從家裡帶來的,又破又醜不合身,但自從和阮鉞住在一起,他就沒再穿過臭衣服。

他垂著頭,又往洗衣機裡倒了些洗衣液,按下按鈕重新洗了一遍。

他不知道阮鉞還要生氣多久,畢竟阮鉞那麼恨同性戀,被誤認為在和自己戀愛,肯定是惡心到不行,巴不得立刻撇清關系,自己被冷落一段時間也是應該的。

在理性上,他能理解阮鉞,但他一向更習慣用感性的觸角去感受世界,面對阮鉞過於明顯的疏遠時,還是覺得有點委屈,原本他以為,自己和阮鉞的關系是密切的,牢固的,起碼不應該受到一兩句話的影響就開始松動起來。

他想找阮鉞談談,但阮鉞很明顯地在迴避他,只有週二早上還是準時來叫他去上藝術概論。

這次,阮鉞只叫了一遍,談意惟就從床上翻滾下來,沖去開啟臥室的門。

“你理我啦。”他仰起臉,討好地笑笑。

“洗漱,吃飯,上課。”一個字廢話也不多說,阮鉞轉身就走。

談意惟趿拉這拖鞋啪嗒啪嗒跟上,追著阮鉞問:“我週六去呼吸科複診,你陪我嗎?”

自從上次軍訓時他哮喘急性發作之後,阮鉞就做了功課,多方打聽,訂鬧鐘搶了省人民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一個專攻哮喘方向,而且口碑極好的專家門診號。

對於哮喘這種無法治癒的慢性病,找到一個可靠的主治醫生來指導長期用藥非常重要,並且最好不要中途更換醫生,否則在用藥方案上可能會出現沖突,導致病情反複。

阮鉞沒回頭,但還是應了一聲,表示會陪他去。

談意惟鬆了口氣,知道阮鉞雖然還在因為學長的話耿耿於懷,但並不是要真的和自己劃清界限。

這天的藝術概論,他聽得特別認真,甚至做了筆記。晚上,等阮鉞從圖書館自習回來,他就拿著課本迎上去,主動要阮鉞抽背。

其實也根本沒背會多少,只是想找藉口和阮鉞說話,但阮鉞看了看他,沒接過課本來,只是說:“你自己背會了就好。”

說完,就去浴室洗澡了,留談意惟一個人站在客廳拿著課本發愣。

感覺好像受到懲罰了,他驚恐地想。

週六出門時,阮鉞沒幫談意惟檢查口罩、帽子,也沒替他往水壺裡灌滿水,肢體接觸和語言交流都很少,談意惟覺得渾身不自在,非常不習慣。

他也怕惹阮鉞討厭,出門以後,一直在落後一個身位的地方走,地鐵上也隔著一個座位坐。阮鉞只是直視前方,不太理會他。

地鐵每一站都有廣播報站名,離醫院越近,談意惟也就越蔫兒。

他很討厭醫院,小時候,如果不是必須要做急救措施的情況,後媽也不會送他去醫院,反複不定的病情、瀕死窒息的感受,以及後媽滿臉鄙夷的神情,構成了他對醫院的全部印象。

所以,每當踏進這類醫療場所,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就會把他從頭淋到腳,根本逃無可逃。

一般情況下,在他情緒不佳的時候,阮鉞會陪他聊會天,打兩把遊戲轉移一下注意力,但現在,阮鉞甚至不和他交流,只是拿著掛號單盯著叫號的大螢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