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的。”談意惟老實巴交地回複。

“那你稍等下,我馬上把調研計劃發給你看下,具體細節的話還是見面溝通比較好,不用麻煩你跑,我去你那邊見面聊聊好不好?”

談意惟一聽要在自己的出租屋聊,反而不害怕了,只要挑一個阮鉞在家的日子就好,在他的潛意識裡,只要有阮鉞在的地方就是很安全很安全,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會有一個人在身邊替他防禦危險。

於是,他痛快地答應了週六與程覺見面。

程覺翻出了自己最有心機的那套衣服,是穿到有些褪色的軍綠色休閑襯衫和咖啡色西褲,看上去非常隨性、瀟灑的風格,實際上在版型設計上特別有巧思,能夠揚長避短,把身材比例修飾得很好看。

淡淡木質調香水,恰到好處的配飾,如果臉上沒有前幾天被蔚蔚一巴掌扇出來,還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紅印,簡直就是完美的情人形象,程覺照著鏡子滿意地想。

他按照談意惟給的地址來到學校對面的小區,一邊在心裡設計著要“表演”的臺詞,一邊暗自得意,覺得這一次爭取到在出租屋裡獨處的機會,簡直是天才的手段。

他信心滿滿地走進電梯,上樓,找到806室,抬手優雅地敲門。

沒一會兒,門開了,談意惟很見外地戴著口罩帽子,嚴嚴實實穿著長袖長褲,侷促地把人迎進來。

這套房子的房東是江濱大學的教授,本來就是作為婚房來裝修,在設計上很見用心。採用的是古典的風格,卻並不顯得老土。再加上採光好,整體上明亮又溫暖,非常能夠為新人提供一種幸福的氛圍感。程覺一邁進來,就開始想入非非,幻想起自己和小學弟在這溫馨的愛巢之中,相濡以沫、鴛鴦交頸、水乳相融、難舍難分……的景象。

“學長,喝水。”談意惟禮貌又帶點生疏的微小聲音,很快打破了程覺五彩斑斕的幻想泡泡。

他回過神來,“噢噢”了兩聲,接過瓷杯,落座在沙發上。

程覺吃了上次太過沖動的虧,明白對待膽小的獵物需要循序漸進,慢慢卸下對方的警惕才好繼續出擊。在引入感情話題之前,他決定要先說兩句冠冕堂皇的正事來打基礎。

“你對藝術博物館感興趣麼?都看過哪些展?可以和我說說。”

“我……”談意惟緊張地打了個磕巴,面對突如其來的“拷問”,他開始皺著眉頭回憶,“我去過市美術館,看那個……江濱畫院的花鳥畫展。”

“哦……那個啊,看了有什麼感覺?”程覺拿出準備好的膝上型電腦,煞有介事地準備記錄。

“感覺……”談意惟想說感覺匠氣有點重,而且同批次展出的作品同質化太明顯,但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資格能發表這種評論,於是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學長的臉色。

“沒事,你說,我就是看看你對這方面的瞭解有多少,不用緊張,暢所欲言就好。”程覺熟練地引導他,想讓他在表達想法的過程中慢慢放鬆警惕,暴露出更多的自我。

他清了清嗓子,剛準備再鼓勵幾句,突然看見有個男生從裡面的臥室走了出來。

學弟原來不是獨居,他心中警鈴大作。

阮鉞人高馬大,穿著淺灰色的一身睡衣,手裡抱著一籃子剛剛從洗衣機裡拿出來的衣服,橫跨整個客廳,自顧自地向陽臺走去。

經過坐在沙發上的兩人時,他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程覺一眼,眼神裡有若有似無的警告意味。

程覺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走上陽臺,降下晾衣杆,從籃子裡拿出了兩條內褲,面無表情地用衣架撐了,掛在晾衣杆的掛環上。

兩條內褲,一白一黑,明顯是不同的尺寸,是兩個人的貼身衣物,程覺反應過來,腦子裡面忽然嗡的一聲。

“看上的白菜已經被拱過了”,這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裡反複盤旋,轉來轉去彙成三個大字:“天塌了”。

另一邊,談意惟好像沒覺得和別人混洗內褲這種事有什麼不對,阮鉞突然的出現還稍微緩解了他獨自面對程覺的焦慮。

伴隨著阮鉞有規律的晾衣服動作,他嚥了咽口水,接著之前的話題說:

“我覺得那種展——”

“你們是同居關系?在戀愛?”程覺突然急切地打斷了他。

“啊……啊?”談意惟突然被截住話頭,大腦一時沒轉過彎來,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程覺會忽然把關注點轉到那種奇怪的問題上去。

他眨著眼睛,還沒作回答,陽臺上卻傳來一聲脆響。

阮鉞把手裡的衣架丟到了地上,臉上是漸漸升騰而起的怒色,“你亂說什麼?”他踢開腳下裝衣服的籃子,大跨步從陽臺門外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