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蠶絲(第1/2頁)
章節報錯
賣蠶絲
餘晚桃徐徐道:“不過,以現在的條件救不了那些已經染上膿病的,可以隔離出來後適當撒一些生石灰粉,再用淡鹽水噴灑桑葉,等桑葉吸收鹽分後再切碎餵食,接下來就只能看它們自身的恢複能力。”
“我們摘回來的桑葉一定要清洗幹淨,然後攤開晾幹,不能堆在一起,還有周圍環境也要保持幹燥通風,我看這兩天中午溫度都比較高,嬸子可以去井裡打兩桶井水上來放在蠶房裡適當緩和一下悶熱的空間。”
蠶群膿病的傳染速度很快,為了搶救丁嬸的這批蠶,餘晚桃留了下來幫她隔離病蠶,直到入夜了,才緊急把病蠶都隔離到單獨的蠶座上。
丁嬸心裡很過意不去,想要留她下來吃頓飯,但餘晚桃想著家裡還有人,就推辭了,她向丁嬸借了一臺繅絲架,掐了兩把酸菜,便踏著月色往家回。
所幸兩家離得近,不用走幾步路就到了。
餘晚桃把繅絲架放屋裡,提著酸菜往燭光昏沉的灶房裡走過去,到了灶臺前卻聞著一股魚腥味,她掀開氤氳著熱氣的鍋蓋,就見鐵鍋裡燉著一條連魚鱗都沒刮的魚,她有些用力的放下鍋蓋,砰地一聲響。
崔玉棠蹲在灶前,原是腦袋一點一點的,被這聲嚇得一激靈,背倏地繃緊,見是餘晚桃回來了,他揉著眼睛站起身:“你回來了?”
餘晚桃皺著眉,壓著火氣:“這魚你一沒刮魚鱗,二沒掏內髒就直接煮了,你覺得能吃嗎?”
崔玉棠聞言便知做錯事了,他有些小聲地解釋:“你許久沒回來,我等得餓了就想自己動手煮。”
餘晚桃捏著眉心:“你不會你就別弄,好好的魚都浪費了,這是我們幾天裡唯一的葷腥,現在都不成吃了。”
“對不起……”,崔玉棠委屈地垂著腦袋,原本一頭柔順的烏發亂糟糟披著,雙手絞在身前,指腹上還有著新鮮的燙傷,好不狼狽。
餘晚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生氣了,她做不到去要求一個傻了多年的,才恢複過來的人立刻變得成熟懂事。
她語重心長道:“二郎,我們如今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了,對待糧食一定要珍惜,我知道你還沒適應這種拮據的處境,但是往後定要記得,不能隨意浪費糧食。”
崔玉棠悶悶地點頭,抬起玻璃珠般水潤清透的眼睛看著餘晚桃,那一剎那也當真是讓餘晚桃真切地體會了一番,什麼叫“一張漂亮臉蛋的殺傷力。”
這個人,骨子裡帶著嬌養出來的矜貴,情緒是細膩的,或許是還有著失去親人的惶恐不安,恢複正常後變得安靜內斂,他甚至可以一整天的坐在門檻那,自己消磨情緒。
餘晚桃在心裡嘆了口氣:“丁嬸家的蠶生病,我幫她處理了一陣,這才耽擱了時間。”
“這個魚不成吃了,今晚將就著做頓酸菜餡的烙餅吧,明天把蠶繭處理了,換些米麵回來,再買塊肉改善夥食。”
兩人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總是要互相磨合的,餘晚桃知曉這個道理,這朝說開了,便動手將鐵鍋裡的冷魚處理掉,快速揉了面團出來,她看袋裡麵粉已經見底了,心裡琢磨明天定要把蠶絲繅出來。
一夜安眠,隔壁雞鳴時餘晚桃就起來了,她讓崔玉棠到山腳去撿柴火,自己忙活著撥蠶衣,燒水煮繭。
繅絲是一門精細又磨耗時間的活,把控著煮繭的時間,等繭軟下來後過水洗幹淨,直至顆顆蠶繭雪白無雜質,就可以拿草尖掃理出線頭,纏在繅絲架上,單手勻速轉動把手,滾筒圓架轉動起來,蠶絲根根分明,攀在架子上被繅順。
崔玉棠撿了柴火回來幫忙煮繭,餘晚桃繅絲,二人配合著忙活了一整日,終於將半筐蠶絲全部繅出來,留了兩絡用來做絨花品,其餘的十三絡則是要拿去布坊換錢的。
翌日二人趕早步行去縣裡,崔玉棠仰頭看著漸漸升高的太陽,有些擔憂:“我家以前開綢緞鋪的,但是卻沒關注過蠶絲的價格,我們貿然拿去賣,會不會被壓價?”
餘晚桃煮蠶繅絲的手藝嫻熟,繅出來的成品蠶絲絡絡分明,潔白無瑕,一看便是上等品,他們穿著貧寒,那些老闆自然會趁機宰一把。
“所以不能直接拿去賣,得等。”,餘晚桃側過身,把崔玉棠背上竹簍的灰布蓋嚴實些,“我們多走幾家布坊,等其他上門去賣蠶絲的人去詢價,對此下來應該就能知道蠶絲大概的價格了。”
“其他事也是一樣,不能當第一個出頭的,要摸清楚情況了,胸有成竹了再做,會事半功倍。”
崔玉棠點頭,將話聽進了心裡。
身上家産薄,兩人這次上縣裡是自己帶了烙餅的,一路穿過熱鬧的街集,來到縣裡最大的布坊門鋪,他們尋了個簷角坐好,各自吃著手裡的烙餅。
千絲坊是縣裡鼎鼎有名的布坊,這麼會功夫就有不少蠶農挑著擔子進去了,餘晚桃撇了一眼,發現他們賣的都是沒有處理過的生蠶繭,她快速吃完餅子,站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塵,讓崔玉棠坐著別動,自己進了千絲坊。
千絲坊不似其他店鋪整潔安靜,或許是因為進進出出的都是村子裡的蠶農,餘晚桃進去了竟也不顯得突兀,她走到其中一樁生意前,聽著對話。
“這批蠶繭個頭還算大,可以給到三十文一斤,你這攏共六十五斤。”,千絲坊管事撥了撥算盤,慢悠悠道:“是一兩銀子並九百五十文。”
蠶農扒到秤砣杆上確認了重量無誤,才排隊去櫃前領錢。
管事見餘晚桃往這邊盯著看,他招手讓人過來:“姑娘可是家中也有人要賣蠶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