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徐麗婕撓了撓頭,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此刻的姜山已經完全把徐麗婕和沈飛當成了自己的朋友,於是也不再隱瞞,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我這次之所以來到揚州,並且提出讓徐叔用‘煙花三月’的牌匾和我打賭,其實都是為了逼一個人出來。”

徐麗婕是越聽越糊塗了:“逼一個人?什麼人啊?”

沈飛用提示的眼神看著她,說道:“唉,你也不想想看,在揚州城裡,對‘煙花三月’的牌匾看得最重的人,會是誰呢?”

徐麗婕蹙起眉頭想了一會,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一刀鮮!”

姜山和沈飛同時點了點頭。徐麗婕見自己猜對了,興奮地拍起了手。“一刀鮮”以前的故事就已經讓她神往不已了,沒想到姜山此行居然也和這個人有關。她瞪大眼睛看著姜山,迫不及待地追問:“你為什麼要找他?是要和他比試廚藝嗎?可是他已經三十年沒有出現過了呀。”

“不。”姜山開口糾正徐麗婕話中的謬誤,“八年前,‘一刀鮮’曾經來過北京。”

“哦?”這下連沈飛也被勾起了興趣,“這麼說你見過‘一刀鮮’?”

“不,我沒見過他。”姜山搖搖頭,說道,“八年前,我還是個中學生呢,而且那時候,我對烹飪一點興趣也沒有。”

徐麗婕露出詫異的表情:“你不是烹飪世家,禦廚的後代嗎?怎麼會這樣呢?”

“因為我的父親太出色了。”說到這裡,姜山自己也笑了起來,“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奇怪?不過我確實就是這麼想的。當時我父親在北京廚界,不論技藝或者身份地位都是首屈一指。我如果進入這行,那肯定是一馬平川,到時候子承父業,繼承他的那些榮耀和光環。而這絕對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嗯。”徐麗婕想了一會,說:“這倒是符合你的性格,你的生活必須有挑戰性,必須有一個難度很大的目標等著你去征服。”

“不錯。那時我父親經營著北京最好的酒樓。他幾乎已經擁有一個廚師所能達到的一切。而我又是他的兒子,只能去繼承他,無法去擊敗他。所以無論我父親怎麼引導,我始終對這一行提不起興趣來。直到八年前,‘一刀鮮’來到北京,徹底顛覆了我的想法。”

“你不是沒見過他麼?”沈飛好奇地問道,“他怎麼能改變你?”

“我不僅沒見過他,在他來北京之前,我甚至都沒聽過這個名字。我說過,那時我對烹飪界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姜山目光看向遠處,似乎開始沉浸在回憶中。

“我第一次對‘一刀鮮’這三個字有映象,是在八年前的一天晚上。那天我從學校上完自習回家,發現我父親正坐在客廳中,神態與平日裡大不一樣。若是以前,見到我回家,他總是樂呵呵地上前噓寒問暖,可那天晚上,他卻一臉的鄭重地盯著茶幾上的一張信箋,似乎根本沒發現我進門一樣。一直等我來到他身邊,他才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問了句:‘小山,你覺得爸爸的廚藝怎麼樣?’

我父親是一個自信的人,自信得甚至有點驕傲,他以前也常問類似的問題,那都是帶著一種炫耀的語氣,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爸爸,您當然是最棒的。’可那天,我父親說話時的表情卻充滿了疑慮,似乎真的是對自己的廚藝産生的懷疑。

他的表現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隨即我意識到這可能與茶幾上的那封信箋有關,於是我拿起信箋,只見上面寫著短短的一行字:明日中午前來拜會。署名便是‘一刀鮮’。

我父親聲名在外,常常接到各地廚師的挑戰,每一次都是輕松獲勝。所以我當時看到那個帖子,不以為意地說了句:‘爸爸,又有人來挑戰了?那不是自討苦吃麼?’

我父親卻搖了搖頭,說:‘你不知道的,這可不是普通角色。近一個月來,他已經挑遍了京城所有的知名酒樓,近百的成名大廚在他手下無一勝績,我要想贏他只怕不容易啊。’說完這些,他便不再理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也沒多問,只是想:如果這個‘一刀鮮’連北京的其他廚師都贏不了,那還和我父親比什麼?不過第一次看見父親怯場,我心中竟隱隱有些興奮,也許在潛意識裡,我一直在等待著出現可以戰勝他的人。

第二天,我人在學校,心裡卻一直惦記著父親和‘一刀鮮’的那場比試。課上老師講的內容,竟然什麼也沒聽進去。後來我想,我的血液裡還是融著祖傳的烹飪天性,只要有了適當的刺激,它遲早會在我的身體中燃燒起來。

放學後,我一刻不停地往家中趕,急切地想知道比試的結果。當我推門走進屋後,立刻被一種沉重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

只見我父親坐在客廳中央,臉色慘白。他的周圍站著一圈人,全都是他的朋友和徒弟們。這些人無一不是廚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平日裡神采飛揚,不可一世。可現在,他們全都沉著臉,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客廳中擠滿了人,但卻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

說到這裡,姜山停了下來。雖然事隔多年,回想起當時的場面,他的心中仍會覺得壓抑。

“是你父親輸了吧?”徐麗婕有些同情地說,“他那麼驕傲,對勝負肯定看得比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