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點點頭:“乾隆爺手書的‘煙花三月’,飲食界會有不知道的麼?”

“乾隆爺手書?”徐麗婕大感興趣,目不轉睛地看著年輕人:“這裡面肯定有故事,你快給我講講。”

“那我長話短說,以免班門弄斧。清道光七年,乾隆爺突然沒了食慾,任何山珍海味都覺得無法下嚥。當時揚州一笑天的主廚‘一刀鮮’星夜兼程趕往大內。乾隆爺在吃了‘一刀鮮’主理的菜餚後,如沐春風,親筆禦賜菜名‘煙花三月’。”年輕人施施然地說完,看著徐叔,“我如果哪裡說得不對,請徐老闆指正。”

“說得完全正確……”徐叔沉吟片刻,“看來,你也是飲食圈的人?”

年輕人淡淡的一笑:“我姓姜,叫做姜山。我的祖先,曾經在大內擔任總領禦廚。”

他此話一出,就連一向嘻哈不羈的沈飛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清代大內後廚共分九堂一百零八人,這一百零八人無一不是從各地徵調而來的頂尖名廚,而大內總領禦廚,無疑又是其中最為出色和全面的一個。

可以這麼說,大內總領禦廚即是當時眾所公認的天下第一刀客!

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便是當年的大內總領禦廚之後,即使是徐叔,也不免對其肅然起敬:“原來是名廚的後代,了不起,難怪見識不凡。”

姜山謙然一笑:“在揚州這個地方,外人怎麼敢妄稱名廚。”

“好了好了,你們別客套來客套去的了。”徐麗婕可不管什麼禦廚不禦廚的,迫不及待地追問著,“這‘煙花三月’到底是一道什麼樣的菜啊?”

姜山無奈地把手一攤:“這恐怕只有‘一刀鮮’的傳人才會知道了。”

“那這‘一刀鮮’的傳人現在又在哪兒呢?”徐麗婕看起來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姜山不說話,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徐叔。

徐叔沉默片刻,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然後他開口說道:“‘一刀鮮’的傳人,我是見過的。不過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了,我當時是食為天酒樓的一個小夥計,他則世代相襲,擔任著酒樓的主廚。那副牌匾,兩百年來也一直掛在酒店的大堂裡。後來到了,那幫革命小將們叫囂著要批鬥‘一刀鮮’,砸爛牌匾。突然有一天,‘一刀鮮’不辭而別,從此銷聲匿跡。而他走之前,還想了個法子,保住了這個牌匾。”

徐麗婕眨了眨她的大眼睛:“是什麼方法?”

“他用毛主席的畫像粘在牌匾上,把牌匾包了個嚴嚴實實。當時有誰敢動毛主席?明知道那牌匾就在裡面,可小將們也只能瞪著眼在一旁生悶氣。”

“這方法真妙!”徐麗婕拍著手喝彩,“虧他想得出來。”

一向精靈古怪的沈飛也露出了嘆服的笑容。

“那他自己呢?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嗎?”姜山對“一刀鮮”的下落似乎更為關心。

“只是偶爾會有關於他的一些傳說。”徐叔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搖著頭,“但都無法證實。”

姜山“哦”了一聲,顯得有些失落。

徐麗婕卻是一副如花的笑顏:“我覺得這樣最好,這種人就應該在傳說中,這樣才更有神秘感,這個故事也更完美。”

“姜先生是北京人吧?”很久沒有說話的淩永生此時開口問了一句。

姜山點點頭:“不錯。”

“那你這次是來揚州旅遊了?”淩永生試探著問道。

“哦。”姜山淡然一笑,“我最近學了幾手淮揚菜,迫切地想和淮揚的名廚映證討教一番。恰好聽說這幾天要舉行一次‘名樓會’,這樣的機會當然不容錯過啊。”

姜山說得輕松,徐叔和淩永生互視了一眼,心裡都暗暗有些擔憂。這“映證討教”是客氣的說法,他千裡迢迢的從北京來到揚州,多半是要比試比試。這種事情在廚界本來也屬平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只是在“名樓會”即將召開的關鍵時刻,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深淺難測的總領禦廚之後,對“一笑天”而言,究竟是禍是福?

一隻獅子頭吃完,姜山輕輕地呵了口氣,滿臉贊嘆的神情。他拿起一張濕紙巾,擦了擦嘴,說道:“能夠品嘗到這樣的美味,可以說不虛揚州此行了。徐小姐,我們今天都是沾了你的光吧?”